雷蕾醒来过一次,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灰蒙蒙的卧室里。她睁着眼睛反复地确认。

刚登基的女王没把她扔进龙石岛的地牢里,挺好,挺好。

房间里的炉火烧得正旺,熥的她身后的石墙都散发着阵阵暖意,她闭上眼睛试图翻下身,却发觉四肢似有千斤般沉重。学士们凑在她的床前商议着要给她放血,她连出声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等她再次清醒,一块温热的湿布正替她抹去一身冷汗,接着温柔地给她盖上厚厚的毯子。

雷蕾定了定神,终于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谁。

“夫人,我……”她觉得虚弱又晕眩,试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

“别动,孩子。”无冕女王雷妮丝公主轻声叹息道。“你可真是做了件蠢事。”

雷蕾明白公主的话,苦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下来,夫人。”

她强忍着剧痛才将双手从毯子里拿出来,手掌上缠着厚厚的药布,她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小心的摩挲一番后,她心满意足,比预料中的还要好,脸上没留疤,鼻子嘴也都还在,两只耳朵完好无损,眼睛也一只不少。可惜两只手掌上的皮被烫得一点不剩,她的臀部也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大腿更是脱皮得厉害。骑龙不比骑马,没有真龙血脉,却敢跟野龙共舞,只伤成这样雷蕾觉得诸神对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贪食者愤怒的龙焰没有把她烧死,但她双手上的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倒是险些把她点着了。有位半秃头的学士出于给她保命的目的,建议把她的两只手掌都砍掉,幸亏无冕女王出面制止,不然她就是活下来,没了两只手,她在龙背上也根本坐不住。雷妮丝公主吼着把那些老家伙们统统赶出去,又打开窗子,阴冷的海风吹进来,险些将炉火熄灭。但雷蕾却万分感谢这丝丝寒意,罂粟花奶在吞噬着她的感官,再没点外界的刺激,她都觉得自己快不像个人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窗外突然传来野龙拍打双翼的声音,龙巨大的吼叫声回荡在海面与城堡的砖墙之间,那声音震的雷蕾差点又躺回去。

“自从被你骑过之后,贪食者再不肯回到它自己的巢穴。”无冕女王面无表情地说道。“它隔上几天就会飞走打猎,然后回到岛上来,愤怒的出奇。”

“它可能是想见我,夫人。”雷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根本没底。没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背景音加持,她不晓得那只野龙到底还能不能认识她,听她的话。

这时,无冕女王的丈夫,潮汐之主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推门进来,他还拄着拐杖,但看上去精神尚可,隐约还带着点怒气。见她已能从床上坐起来,伯爵明显松了口气。

“龙卫们试图给那只野龙套上龙鞍,试了都快一百次了。”伯爵走向自己的夫人。

“龙鞍,大人?”雷蕾没太反应过来。

“对,龙鞍,按照你屁股的大小定制的。”伯爵屈尊回答这个蠢问题,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她身边的罂粟花奶。“别再喝这玩意儿了,喝得你都开始说胡话了。”他唤来学士,给雷蕾的伤口换药。

雷蕾又躺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学士照例前来帮她清洗伤口,涂上草药,重新用浸了酒的布条给她包扎。他们走后,雷蕾下床唤来一个半大的女孩帮她换上一件灰色的粗亚麻布衬衣和亮棕色的软皮甲,她手上的伤愈合的很快,但还是不能太过用力,为此,她戴上了一副半新的铁皮手套,提上靴子,像第一次走向野龙那样,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浓度不低的酸红酒。

阳光还未照到城墙顶端,但烤面包和烤肉的香味也已四散飘逸。雷蕾的左手牵着一头大肥猪,右手里拿着一根萝卜,边咬边往前走,时不时还把啃的缺一块少一块的萝卜拿到肥猪眼前晃一晃,引得这头胖畜牲跟她走的愈发积极。

得把贪食者送到龙穴里才行,雷蕾暗下决心。

这只野龙自从被她骑乘之后,就栖息在瓦列利安舰队停靠港口附近的浅滩上,虽说没有给女王的舰队带来什么浴火般的洗礼,但是隔三差五地往舰队的长船上泼洒龙粪也属实很让人恼火。

她继续向前走着,直到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她手里牵的肥猪被这阴影吓得挣脱开她的束缚逃走了。雷蕾杵在原地,黑龙形似钢剑般的獠牙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呼出的热浪吞没着她,足以把她的皮肤烫出水泡。野龙长蛇形的脖子拱起犹如弯弓一般的弧度,正向下瞧着她。当它的嘴张开,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它黑色的牙缝之间破碎的骨骼和烧焦的肉渣,她不用闻都知道那是腐败与焦炭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它的吼声震天,雷蕾身后传来龙卫们拼命的呼喊,她却没打算后退半步。

“贪食者!”她高喊着瓦雷利亚语,声音似从胸膛中迸裂而来。“是我!!”

野龙抬起庞大的身躯,两只巨大的翅膀咯咯作响,空气中充满了灰烬和硫磺的恶臭,那是龙臭,雷蕾眯起眼睛,将右臂横在脸上,贪食者甩了甩黑玉般的犄角,它的双颚之间喷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