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赛又惊又喜，以为时忆要给自己开小灶，眼睛都在发光，已经把笔记掏出来做好准备了。

时忆酝酿了一会情绪，本来想着迂回说点什么，考虑到罗赛的性子，倒还不如直接说清楚好。

“你和牧榆关系很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罗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很快意识到时忆把她留下来的用意是什么，静悄悄地把笔记本收好，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我们只是在入学前有见过几次面，所以也不算很好。”

“他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时忆只好继续试探。

罗赛摇了摇头，“老师，这个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时忆脱口而出，事后马上就觉得不妥，但话已说出来，也没法撤回了。

“虽然他肯定会说我多嘴，但是我觉得还是告诉老师比较好。”罗赛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在很多年前，有一场意外，对我们的家庭都造成了伤害，牧榆的妈妈在意外中身亡，所以他非常渴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保护家人。”

“意外？”时忆皱起了眉头。

“那个时候我们还小，可能有些细节了解得不够，大概就是在前往宇宙的时候，他们所乘坐的运输船被陨石击中，船体破裂，船上的人们没能逃离，就这么白白送命了。”

“其实事后的调查可知，当时已经检测到了陨石的路线，如果早点用武器破坏掉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只是操作员大意了，相关的实操也不够训练时长，导致大家在一场小小的意外中永远地失去了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牧榆想要变强......”时忆喃喃说道。

“他的父亲是将军，在这样的影响下，他毕业后是打算参军的。”罗赛补充了一句，“其实这些都是司屿告诉我的，牧榆那家伙从来不会跟我说自己的事。”

“不过老师能来找我，我很开心。”罗赛挤出了一个笑容，她应该是想要改变这悲伤的气氛，却弄巧成拙，反而增添了几分悲痛。

“我明白了，谢谢你。”时忆双手交握，不得不说她现在内心十分动摇，牧榆的动机很充分，只是方式不对，他的出发点也很纯粹，相比之下一直不理解他想要阻止他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见时忆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妙，罗赛连忙站起来来到时忆身旁，她半蹲下来，把自己的手覆在时忆的手上。

“老师，我可以依赖你吗？”

时忆睁大了眼睛，她现在开始有些不理解罗赛了。

但罗赛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她收起了笑容，因为有些激动，脸上带着红晕。

“我们都是脆弱的，敏感的，所以我们渴望得到理解，想要寻找一处可以依靠的港湾，老师，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罗赛越说越激动，眼看着眼眶里充盈了泪水。

时忆不知所措，任由罗赛抓着自己的手，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了？事情的走向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芙落的那句忠告不断在时忆的脑海里回旋，她必须要与学生保持距离，无论学生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作为成年人的时忆也不能因此受到影响。

时忆深深地呼吸了数次，看着眼前的罗赛，她的突然真情流露让时忆想起来过去的自己，她也曾经渴求过父亲放弃研究，祈求多看看她两眼，但换来的只有父亲的冷漠，被关在机器里不见天日重复着实验。

时忆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这么一个声音，她既惊奇，又惧怕。

但强烈的无力感笼罩了她，时忆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圣人，更加不是什么强大的人，她有着卑劣的目的，更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去附和学生的期待。

时忆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是罗赛充满失望的惨淡笑容。

“是我唐突了......”罗赛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对不起，老师，我让你难做了。”

时忆喉头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屿的妹妹也在那个船上。”罗赛冷不防说道，“所以他们都把自己的事情藏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时忆很想反问，罗赛到底在想什么？

她突然觉得罗赛一点也不单纯，相反，她的喜怒无常，让时忆感觉到了压力。

“老师，请你多注视我。”

罗赛眼含泪水，说出这句话似乎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