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也明白对方并不想提。他们两个相识还不到半年，邱南天本也不可能对他全然信任全部托付。

于是他转身拥抱住对方，把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处，贴紧她的脸颊。

“我会在你身边的。”

邱南天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才慢慢回拥住他。“我是不是不应该恨？”她喃喃地说：“蒋晏，你有恨的人吗？”

风突然冷起来，一鼓作气吹向头顶的那棵大榕树，枝叶和着风声响起激烈的奏鸣曲，似要愤怒地嘶吼起来。

她问他，你有恨的人吗。

蒋晏一瞬间想起还在病床上沉睡着的妹妹，于是愣在当场。

他突然很愤怒，是恼羞成怒，是哀人不幸怒己不争的那种愤怒，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让他整个头脑都烧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都在微微颤抖，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他抬起右手摩挲着邱南天的脊背。“我没有恨的人啊，宝贝南南。”蒋晏嗓音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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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人回了旅馆，邱南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蒋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够狠心，也不够果决。他明明可以让对方陷得更深一点的，比如说在听邱南天讲述完那些对父亲的恨意之后，他把对方拥抱在怀。蒋晏回想着那个瞬间，其实那时他很想说，让我来一直爱你吧，让我来补上那些你缺掉的爱吧，但他终于还是没舍得，他必须为未来某天的抽身而退做铺垫。

蒋晏翻了一个身面对邱南天，她正安然地睡着，月亮在她身后柔柔生辉。

他又轻轻为她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拨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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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经过一晚上的安眠，邱南天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好，她拉住蒋晏说要带他去尝尝以前常吃的那家早餐店，又低下声担心说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以前那些店都还在不在。蒋晏刚好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捏捏她的肩膀让她放心。“去找找看嘛，那么多店总不会全都关掉。”

换好衣服两人出了门，清晨的小镇比起昨天傍晚，更多了一番市井气息，街道两旁出了很多小餐铺，蒸包子的笼屉摞得高高，热气腾腾柔和了清晨的困倦，炸油条的小贩静静等着油开，呲啦呲啦的爆裂声混合着油香，生活就在这股热气里慢慢被暖化。邱南天拉着蒋晏一通好找，终于在一个小胡同的拐角找到了尚存记忆的早餐店。老板娘正在后厨忙碌，见有人走进，探了头打个惯常的招呼：“来吃饭呀？要吃什么随便点！”

“阿姨，要一杯豆浆和两个酥烙。”邱南天走到后厨门口蠢蠢欲动，想要打个招呼。老板娘这些年变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背也佝偻起来。毕竟已经过去近十年了，十年以前她还是小小的一个孩子，每每路过店门口，阿姨就会叫她进去给她塞几颗糖吃。她想到这叹口气，怕阿姨已经记不起自己，终究还是没开口认亲。

蒋晏看着身边人点完主食便开始自顾自沉默，略微一想也就懂了她内心的百转千回。邱南天本身并不是滴水不漏的性格，喜怒哀乐都大方示人，尤其在跟蒋晏摊牌之后，更加懒得在他面前掩藏情绪。蒋晏在刚发现这一点时，还暗自嘲笑过，想她如此花心一个人，居然也有天真独特的一面。不过他也不想由着邱南天睹物思年华，于是用胳膊撞一撞对方：“推荐一下经典啊，东道主。”

“啊啊好。”邱南天回过神来：“你点那个酥烙，是他们独创的做法，特别好吃！我每次没胃口都想吃这个，可惜别处没有。”

蒋晏便照样点了一份，又夹了两碟小菜端上来。他其实没来过这种早餐店，没遇见邱南天的时候每天忙工作，都是请阿姨直接到家里做饭，或者派助理买了送来公司。此刻只局促地坐在逼仄的小圆椅子上，四肢也有点无处安放。落到邱南天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番滋味，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拍他一下：“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好好坐着啊。”“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早餐吗南南？”蒋晏好奇问。“是啊，我在这跟我叔叔婶婶住，他们每天都起大早上班，我就自己出来吃。”邱南天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你不来早餐店吃饭？”

“真没来过。”蒋晏睁起一双无辜的小狗眼睛看她，半真半假地扯谎：“小时候都是妈妈在家做着吃，自己出去上学之后，为了省钱我也不太吃早餐。”

邱南天顿时想起他好像家境一般，还有点愧疚，不过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阿姨便一边吆喝着一边把早餐端上来。

“酥烙好喽，还有两杯豆浆！”

邱南天站起身接过阿姨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道了谢。阿姨顺势抬头看了看她，却突然皱皱眉，指着她的脸问：“欸，你是不是那个……邱家的小女儿？之前在咱们镇上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