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的笑声飞跃过东面一排城楼屋顶，由远及近，伴随着或低沉或尖锐的呼喝：“站住！”

“小妮子别跑，给我把东西放下！”

“就不放！”跑在最前边的少女身穿一袭正红衫裙，耳边玉珰被风吹得叮叮作响，“有本事，你们就来抓我呀！”言罢，足尖清点檐角瓦片，跳步跃起，落在另一栋楼顶，旋即回身对着那几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壮硕男子做了个鬼脸。

那几个男人手里都拿着棍子，一瞧见少女这般作弄姿态，都来了火气。纷纷跃上前来，将她团团围住。

“死丫头，敢到落凤阁来偷东西。”其中一人高声喝道，“说，到底什么来头？速速报上名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呀？”红衣少女左手叉腰，得意洋洋道，“明明是你们先欺负人，抢了别人东西不还，却还有脸说我偷，真不要脸！”言罢，反手拔出腰间长剑，飞身挺刺而出。寒光凛如白练，直接便将其中一人头顶发髻削去一半。

那厮发髻一散，耷拉满脸，活像个猩猩。他的身子受剑意激荡向后跌倒，顺着屋脊滚了下去，背后撞上一旁花树树干，震得花瓣零落，如雨纷扬。

可她还没有得意多久，脚下便踩到一块松脱的瓦片，一时站不稳身子，仰面朝楼下栽去。

“啊——”少女尖叫一声，手忙脚乱调整姿态，却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稳稳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名清瘦高挑，身着灰色劲装的少女。

红衣少女愣了一瞬，赶忙站稳身子：“……谢谢你。”

道完谢，她愈觉丢脸，赶忙将脸别到一旁，避开她的目光。

追捕她的那几人也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灰衣少女一言不发，拔出腰间长刀，一记横扫。红衣少女也不甘示弱，拔剑挺刺而出。红袂飘扬翻飞，好似朱鹮起舞。一刀一剑交错，光影穿梭在花雨间，灵逸洒脱，如同写意画卷。

“还有同伙？”来人面面相觑，见这灰衣女子出手狠辣，一时不敢冒进，几个回合下来，便败下阵，纷纷跑远。

“这就走啦？东西不要啦？”红衣少女在几人身后高声喊道。

看那些人根本不搭理她，只是自顾自闷头跑远。

红衣少女扬起唇角，回头正瞥见灰衣少女收刀入鞘，便即冲她一扬眉，道：“刚才多谢你啦。我叫陆天娇，你叫什么名字？”

“聂冰云。”

“好冷的名字啊。”陆天娇摇摇头道。

“长柳山庄姑娘，当然体会不了我们这些成日在刀口上舔血之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聂冰云淡淡说道。

陆天娇脸色一变，大惊退后：“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陆庄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都快宠上天了。”聂冰云神色如常，“这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宠我？”陆天娇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道，“关我还差不多。从小到大就没让我单独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宠的哪门子……”

“此话怎讲？”

“反正……”陆天娇撇撇嘴，背过身小声嘟哝道，“从小到大，我爹都不让我自己离开家。回回出门，不是找几个小厮跟着，就是让我大哥陪着我，闷都要把我闷死了。”

“你既不满意，为何不对他们直说？”

“我说了有什么用啊？”陆天娇吐吐舌头，道，“我爹说，我从小练功就不努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说像我这样的武功，一个人出去要是闯了祸，都没人替我收拾。”

“你的剑法，的确不怎么样。”聂冰云淡淡道。

“哎！我可是把你当好人才同你说这些的，你怎么还反过来嘲笑我啊？”陆天娇道。

“没有啊，”聂冰云摇头道，“实话实说而已。”

“那……你武功好，我又没不承认。”陆天娇撇撇嘴，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拉过她的胳膊，道，“不管啦。你刚才帮了我，我要请你喝酒。走！”

陆天娇不由分说，便拖着聂冰云的胳膊，朝不远处的酒肆走去。聂冰云未料她有此一举，被拉得一个趔趄，却又拗不过她，只能跟着去了。

酒肆临窗的座位刚好空着，窗外的幡旗被风吹得发出猎猎声响。两只鸟儿停在梢头，叽叽喳喳地叫着，跳来跳去，好不快活。

“所以说，这次你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聂冰云轻晃酒盏，漫不经心问道，“还为了帮人出头，跑去落凤阁里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