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店出来飘起了小雨，路上擦肩而过的英国人却都没有打伞，最多把风衣拢了拢，可能是习惯了这种天气。万绮雯戴上兜帽，看着像个假小子。三个人加快脚步，钻进了一家百货商场。

二楼售卖的都是女士化妆品和香水、皮包，都很精美。绮雯两眼放光，在TOM FORD美妆专柜连买了四只口红。林韶瞠目。她自己没有化妆的习惯，她的口红到现在还是“南瓜色”和“野性探戈”，从大一下学期轮换着用到现在。

她随意地瞄了几眼，就到隔壁的香水柜台闻试香条了。

“你看，这里有祖玛珑！你用过这个牌子吗？”方一雁问。

林韶摇了摇头，她也很少关注香水。

“那你试试这个。”方一雁拿来一支“蓝风铃”的试香条给她，清新的花朵甜香沁入鼻腔，仿佛是成串的铃兰花生于幽谷，又好像沐浴着清泉的女子在逗弄蝴蝶。她从来尝试感受过如此特别的香气，不由地惊讶起来，“你很懂香水吗？”

“没有没有”，对方很谦虚，“就是恰好买过这个牌子。她家的英国梨与小苍兰也很有名。”他又拿了几个海盐和木质香气的试用装，随意地喷在手腕和袖口闻。交谈中得知方一雁要为国内的表姐代购一支祖玛珑，所以刚才特地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香水。

方一雁和柜员交谈了下，买两支可以打九折，于是问她，“要不我买一支蓝风铃送给你吧？真好可以优惠。我自己倒是不缺香水。”

林韶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要让刚认识两三天的人买几百块一支的高级香水，她可担当不起。

店员很熟稔地把方一雁买给表姐的香水包了起来，用丝带绑成十字，扎了一个可爱的淡紫色蝴蝶结。

他们回去找万绮雯时她还在另一个柜台兴致盎然地试新出的眼影盘和散粉，“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还要看好久。”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林韶完全分不清那些色泽繁多的色号，绮雯却和学校的韩国留学生一样对每个品牌的看家产品、当季新款如数家珍。

被打发回去的两人又小逛了一会，提着礼品袋回去了。路上林韶仰头望了望天，阴沉沉的，只怕又要下雨。

果不其然，走到半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雨势还有转大的迹象。方一雁拿出随身带的黑色长柄伞，示意她一起撑伞。

林韶有些踌躇地靠过去，和他并肩而行。骤然拉近的空间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很长，在忽明忽暗的街灯映照下和发梢一样泛起浅金色。脸部轮廓分明，像广告画上的剪影。他比她高出一大截，却坚持把伞往她的方向遮挡。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方一雁忽然问，“宿舍住得还习惯吗？”

“嗯嗯，小雯很照顾我。”林韶说。毕竟是同一个学校过去的，再加上万绮雯性格开朗，基本不用她操心什么事。学院宿舍在校外，离上课的地方有一定距离，早上是万绮雯带她走过去的。她自己是十足的路痴，从楼里出来就找不着北的那种。

他们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会儿，继续了昨天音乐和美术的话题。林韶得知他每天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是降噪的，因为他对外界的声音比较敏感。最喜欢的音乐家是贝多芬，还设置成了朋友圈封面。

走了一小段，方一雁停下脚步，笑道，“我好像有点走过头了？”他们停在一扇黑漆漆的大铁门前。

“你等等，让我看一下谷歌地图。”他把伞递给林韶，“帮我拿一下好么？”

林韶乖巧地接过，看他在手机上打出一串英文字母搜索。她的恋越过他的肩膀，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

很清新，像是海洋一样。还说不懂香水，真是个骗子！

方一雁自然不会知道身边人的腹诽，面色从容地接回了伞，带着林韶往岔路的另一个方向走。

这回他们的话变少了，因为要边走边看手机导航。雨水在地面上泛起黑黝黝的光，古朴的路灯和建筑一路目送他们回到学院。

一直走到楼下，方一雁振了振伞上的水珠，问她，“冷不冷？一会儿上去洗个热水澡吧。”他的伞质量很好，面料厚实，收起后褶皱整齐地往一侧旋转，压得很严实。

林韶说她没有特别冷，倒是担心万绮雯回来会不会迷路，要上去给她打个电话。走到三楼才发现，方一雁竟然也到了。

同一层有四间宿舍，他们刚好是斜对角。

斜对角？她怎么现在才发现。林韶有些窘地吐了下舌头，“又见到了，今天谢谢你啦！”

方一雁笑了，“没事，有事随时叫我。”他说话就像英语课本一样客气，彬彬有礼。

林韶进屋，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