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1 / 3)

不远处,那其岳身着藏蓝色服饰,负手自树后走出来,细长的眼睛锐利地看着九思,过了一会才用有些生硬的口音说:“九思大人,好久不见。”

九思面如冰霜,警惕地看着他。

那其岳摊开手,走近了几步,似乎是想要展现自己并无恶意:“九思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和我借一步说话。”

他是诺国人,眼睛又一直盯着李妍君,与他相交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一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

于公于私,九思都应该立刻转身离开。但他沉默着,神色似有挣扎,最终还是率先走向了小径旁的一座假山后面。

此处毗邻树林,虽然山前挨着路,山后却阴暗潮湿,一向少有人来。

九思知道他跟着走近,待到身形完全隐没在了假山之后,冷漠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我知道九思大人小时候一直在外面漂泊,八岁的时候被还是太子的郢朝陛下捡回东宫。这么多年过去,大人就没有想过要找寻一下自己的亲身父母吗?”那其岳的鹰眼透着锋利的目光,耳下的蓝宝石坠子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有话直说。”九思皱着眉头,显然没有什么耐心。

那其岳担心他随时都会离开,连声应下,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有许多的话说不出。眼见着九思越来越不耐烦起来,他终于颇为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你不是郢朝人而是诺国人吗?”

九思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与不可置信,仿佛只是在考量那其岳的话是否可信,默然片刻后,很平静地问:“你查清楚了吗?”

“你同你父亲长得很像!见你第一面,我便知道错不了。”那其岳说得非常笃定,唯恐被人怀疑,“我让我们诺国的勇士调查了你,时间与地点都能对得上。他们告诉我,你足底还有一块胎记。若是你依旧不放心,可以跟我回诺国,让巫师验一验。”

九思无心纠结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足底的胎记的,只是听到他说自己与父亲长得像时,血脉似是巨树的根脉一般透过十数载光阴延伸出来,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子想勾连,引得一颗心奇妙而又复杂。

他与父母走失时已经六岁,是能够记事的年纪。纵然在漂泊中忘记了不少事情,初入东宫时却仍旧想着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寻找亲生父母。

可惜他年纪尚小,几年下来,记忆七零八落,终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家中似是外邦贵族,其余一概不知,也不敢说与他人知道。

原来竟是诺国人氏。

九思不置可否,只问:“那你口中的,我的父母……还好吗?”

那其岳脸色一白,沉痛道:“你母亲在你走丢后半年就去世了,父亲三年前也郁郁而终。他们一直在找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在郢朝的皇宫里。”

九思抿紧了嘴角,说不清自己是遗憾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些。

见他似有动容,那其岳马上说:“虽然你父母去世了,但你叔叔还在。他很想你,这次也特地交代我来郢朝寻找你。跟我回诺国吧!”

可是方才的触动仿佛只是他的触觉,九思很快变得冷漠起来,不假思索地回绝了他:“不必了。我不记得我还有个叔叔。我自幼长在郢朝,自然是郢朝人,使臣切莫胡言。”

那其岳不明白九思为什么突然转换了态度,还想说什么,九思却不给他机会,当机立断转身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九思正打算绕个圈子将那其岳甩掉,却冷不防地碰到了柳仕青。

更糟糕的是,柳仕青也看到了他们:“诺国使臣?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九思厌烦地看他一眼,又无声地看向那其岳。

两人不过见了三次面,此时却像是很有默契的模样,不消多说什么,那其岳虽有些不甘,却还是很迅速地消失在了眼前。

大麻烦已经离开了,九思不想多生事端,绕过柳仕青便走。

柳仕青不依不饶地追上,质问:“你为什么与诺国使臣私下见面?你是不是想叛国?你们在谋划着什么?”

他喋喋不休,由于情绪激动,声音比八九岁的小丫头还要尖利,从耳朵里搅进去,让人大脑生疼。

九思咬着后槽牙,终于还是被烦得彻底失去耐心。

柳仕青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脖子被人擒住,长剑已被横在了颈下,耳旁是自己身边小厮的尖叫声。

“四下无人,你再叫大声点试试。”九思手下劲头未松,微眯了眼,恶狠狠地看向小厮。

漆黑的剑鞘安静地吞掉了长剑的锋芒,但谁知道眼前这个一看就有些疯魔的人会不会真的鬼迷心窍地动手呢。

小厮闭紧了嘴巴,几乎没有掉头逃跑。

“你……你叛国……还胆敢灭口吗?”柳仕青哆嗦着说,“你敢动我,我父亲和姑母是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