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一丝阳光的房中，项秋柳静静地躺于塌上，似是只剩最后一口气。

听闻这个消息，赵祈月马上来到了房中，不只有她一人，还有闻讯而来的宋清辞。

少年垂着眸，静静地站于一旁。

“小祈。”项秋柳从混沌的意识中恢复，费尽力气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旁双目通红的女儿。

赵祈月闻声连忙迎了上去，只见项秋柳半阖着混浊的眼眸，望向她身后的宋清辞，微张着口，似是有话要说，但却因为喉底堵着一口气，迟迟说不出口。

宋清辞会意，亦走至榻边，等待着她发言。

“眼下……民妇应当唤你一声……王爷罢。”

极为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于房中响起，赵祈月心中有些讶异，不成想项秋柳知晓宋清辞已然恢复了身份。

宋清辞默了一瞬，轻轻颔首。

项秋柳似是想坐起身来，挣扎了一番才发觉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也失去了，她自讽一笑，心中满是悲戚。

赵祈月走上前将她扶坐起，轻声道：“娘，您想吃些东西么。”

她摇头，似是仍不放心，想听到他的亲口承诺。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矜贵少年，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恳请王爷将她们带回上京。”

语罢，她久久地望着他的眼眸，心中极为害怕他出尔反尔，待她走后弃赵祈月不顾，最终落得镜花水月一场空。

“我会。”

宋清辞轻轻启唇道，眸底藏着坚定。

听到他不加犹豫的回答，赵祈月心中似是被击中了一霎，隐隐传来热意。她慌乱地敛下眸，长睫微垂，将她心中情绪尽数藏掩。

听到他自称‘我’，才知他此刻是以子婿的身份承诺于她，想来他身居高位，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扯谎，项秋柳在心中松了口气。

“民妇有些话……想同小女说，请问王爷是否……”

闻言，宋清辞不着痕迹地望了赵祈月一眼，只觉得她眼角那抹红有些刺眼。

宋清辞走后，房中陷入了死寂。

她抬头望着半掩的窗，天色涔涔，风雨欲来。

榻上之人的脸色青灰，微微动着失了血色的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赵祈月将她散落于双鬓的发丝敛至耳后，稍稍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安抚道：“娘，我听着呢，您说吧。”

“小祈。”

项秋柳神情痛苦地阖上了双眼，似在挣扎着些什么。

感受到意识逐渐模糊，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带着秘密离世。

她轻轻启唇，用尽身上所有力气说道：“那日你……问娘，为何要隐瞒……宋清辞……的身世。”

赵祈月心头一紧，微微颔首。

“小……祈，你能……原谅娘吗。”

“那日……你与宋清辞困……于山洞，是娘让村民们……去寻你们的。”

话已说至此，赵祈月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那日，村民们会出现于山洞外其实并不是意外。

是项秋柳亲手将她送给了宋清辞。

且是以一种不确定性极高的方式，若是宋清辞当日未曾宣称他与自己已然定亲，恐怕她会被万人唾骂，甚至是逐出云溪关。

“小祈，莫……怪娘，娘自知……时日无多，要是娘……走了，你们……两姊妹该如何……生活，娘……必须为……你们谋个前程。”

赵祈月心中一阵发毛，极力压下心中对项秋柳深沉心思的惧意，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摇头道：“娘，您也听到了宋清辞已然承诺要带我们回上京，接下来便是过好日子去了，我怎会怪您呢。”

闻言，项秋柳嘴角浮现一丝满意的笑意，似是累极，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全身的力气皆被抽离，项秋柳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永久的黑暗。

见此情形，赵祈月的泪仍是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她替项秋柳拢好了被子，轻声道：“娘，您一路走好。”

*

项秋柳是原主的娘，她借了原主的身子，于情于理都要给她操办一场隆重的葬礼。

知晓了真相之后，赵祈月心中只剩愧疚。

便是因为这一次算计，宋清辞拖了几月才能得知自己的身份，还需要承担起不属于他的责任。

她转头望着榻上的包裹，里头仍包着她对上京生活的期冀，而如今她心中只剩下满腔的亏欠。

她趴在桌上，吐出了一口闷气。听了项秋柳弥留前说过的话语，眼下她实在无法装作无事发生，与他一同回上京。

想到了什么，赵祈月亮了亮。

若他真对自己有情呢。

只有这样，她心中才过意得去。

但她要上哪知晓去呢，试探也试探过了，直球也打出去了，得到的皆是模棱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