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薄冰之后,仍是薄冰(2 / 3)

不见长安 谢一锅 1658 字 2023-06-30

江长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反复着江郢那句“日日薄冰之后仍是薄冰”,她倦极。

窗外又落了秋雨。

古琴声和着雨,调子清幽流丽。

江长楹在梦里反反复复,一会儿是临窗夜雨的芭蕉,一会儿是长街散落的文稿。到后来是一片连天的雨幕,谢安抚琴,独坐长亭。

江长楹在梦里是穿过瓢泼的雨去见他的。

伞微微抬起时,恰巧谢安也转过头来看她。

江长楹看他挺直的脊背,清冷的下颌,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再上移到修长的眉目。江长楹是顶喜欢他这双眼的,靖王府初见时便被慑住,在隆起的眉弓之下,犹如渺渺的山云。

江长楹向里面看,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双眼仿佛初见就已经把她看透。

眼下也是,江长楹只撑着伞看他,谢安就对她伸出手来。

“公主想跟我学琴。”

江长楹把手放上去。

公主华服,朱红的衣袖与谢安的白袍交叠到一起,有种惊心的靡丽。

很快,那靡丽蔓延开。

谢安抱她到腿上弹琴,两人曳地的袍琚纠缠在一起。

朱红的,素白的。

谢安带着她弹,可江长楹记不得琴谱,跟不上谢安的手指,弹不出清泛的散音,她只被清冽中带着微苦的味道盈满了鼻尖。

肃穆庄严的佛像,座下燃起檀香。

热度从腰腹纠缠到脖颈。

而亭外大雨正豪。

窗外雷声滚滚。

江长楹在这滚滚惊雷中醒过来,大口踹气的声音惊醒了楚涴清,她披衣匆匆进来,“怎么了?发噩梦了不是?”

江长楹埋在被子里,半天缓不过来。

“没,”江长楹的声音瓮瓮,“姑姑,明日去请谢安过来。”

“叫他过来干嘛?”

“弹琴。”

“啊?”楚涴清惊道,“你不是早学会弹琴了吗?”

“……”

在说什么?

江长楹感觉一个梦把自己人都做糊涂了。

“……四哥那个诗会,他是个好人选,姑姑明日去问他,问他愿不愿意代我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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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从不缺热闹,七夕更是如此。

情人呢喃声里,烟花盛放,火星如雨。凤箫声清越,婉转悠扬。天边明月西斜,转动着流光,仿佛与江琰手里的花灯遥相辉映。

祝凝来时,靖王府里桂花飘香,士女满楼,江琰正与一众世家小姐调笑。

一片笙歌,处处灯彩,好不热闹。

祝凝跟在祝昀身后,走过跨过水面的竹桥,走过长长曲廊,水榭设在王府池子南岸,祝凝踏进去时,看了一眼柱子上的对联。

“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

这对子出自前朝才子的诗句,祝凝记得那才子风流,十年一觉,扬州绮梦。珠帘卷放间,韵事不断。

眼前的江琰拿着花灯,笑意盈盈穿梭在各个姑娘间。有小女儿家刚被他逗完,又看他转身去与别人调笑,气的讲他,不愧青楼薄幸名。

祝凝随哥哥落座在江琰近处,正对面坐着的,是沈磻。

他与自己如崖上青松般正襟危坐的哥哥不同,沈磻没骨头一般倚着廊柱,袍子穿得松松垮垮,一只手拿着孔雀蓝彩云琉璃盏——是江琰当日在胭脂铺子里买的。

沈磻模样也好,眼若秋水桃花,惹得姑娘窃望,他却不像江琰一般与姐姐妹妹们打做一团,甚至没往姑娘堆里多看几眼——他似乎不爱莺莺燕燕。

“怎么样磻爷,我这琉璃盏,算不算名器?”

沈磻举着那琉璃盏在灯下眯着眼看,评价道,“透亮,过渡也匀,四殿下看上的,确实是好东西。”

“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江琰甩开美人走回沈磻身边,笑道,“上回我求了个琉璃盏,想着给祝凝求个镜子,还没求到。这不今儿特意把你找来给你补上。”

突然被江琰提到,祝凝一怔,镜子摔了本不怪江琰,她还要谢他代为赔付。

没想到江琰竟记得给她再送份礼。

“这位是祝府二小姐祝凝啊?”沈磻站起来,递过来一份礼,道,“四殿下叫我寻些名贵宣纸过来,说笔墨纸砚比脂粉更宜你,我给你寻了份珊瑚笺。”

珊瑚笺,最上乘宣纸配以草木染色,再配以名贵药材,非数日精工细作不能成。

每一张纸只薄薄一层如蝉翼,却值几十两雪花银。

这是厚礼。

祝凝起身接过,向江琰福身谢道,“多谢四殿下记挂,也劳烦沈公子费心。这珊瑚笺太名贵,我平时练字练画都舍不得用这么好的,今日竟有福得了一沓。这么贵重的礼,我都想不出怎么回了,那回去我必用这纸,好好画两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