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请舅舅成全。”,明璜跪下,深深俯身,身上沉重的甲胄将她的上身重重压下,让她额碰黄土。

刀剑无眼,明璜怕吗?她自是怕的。

一年多前明璜从京城出逃,她策着马跑出城门时,空中已经飘起了薄雪,家家户户都需烤暖的寒冬时节,她跨在马上,吸一口气便是一阵冰寒,她却似放飞的小鸟一样,只觉得天地广阔。

近一月的跑跑玩玩,她从京城跑到了塞北,待她在边境村庄下榻时已临近过年,边民脸上挂着喜庆红火的笑,家家户户牛羊肥硕,丝毫看不出京城战报所述的烽火连年,狼烟四起。

明璜从未见过赤忽族侵关之景,见边关一派平和之相,自是认为所谓参军打仗蛮子侵边不过尔尔。

她赏大漠孤烟,看鹅毛大雪,孤月悬空,几近看遍了塞外风光,想着年后再入营。

直到那一日晌午,村庄不远处传来轰雷一般的马蹄声,几近地动山摇,像地龙翻身般,让整个村庄都为之震动。

空中呼过一声刺耳的哨响,哨楼上的村民开始打着明璜看不懂的手势,村中人听到哨响后纷纷跑进家门。待出来时,无论男女老少手上都提着武器,有正儿八经的刀剑,也有从赤忽族那里夺过来的弯刀,还有割草的勾刀,或拿着耙子,又或仅仅只是一根木棍。

明璜见着这几日都和自己说话玩闹的小孩们斜挎着一袋石头,就连小小的手上也紧紧地攥着一把小刀。

孩子们天真活泼的模样失去了踪影,像一时间就长大了那般,脸上挂着的是和周遭成人一样肃穆又厌恶的神情,俏似孩子的身体里装着大人的神魂。

看着孩子们明璜一时觉得毛骨悚然,惊悚过后,对这些孩子只剩下满心的心疼。同时又觉得自己可笑无知至极。

她住在平凉是千娇万宠,是家中人的掌上明珠。在京城时远离沙场,从未经历过征战,生活是无比安逸。

她竟是觉得被塞外的几刻宁静迷了眼,觉得平静是长长久久的,并没看到那些动人心魄的景色底是一滩滩染血的黄沙。

也未曾真真切切地亲眼看到,这片安逸的美景下,是一个个为了守护家国倒下的人。

明璜剑术甚好,却从未杀过人。场上众人都在厮杀,只有她提着过分漂亮的剑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直到身边的孩子们毫不犹豫地背着石头袋子冲上去,向马上的赤忽蛮子投掷后,明璜便也提着剑冲了上去,一剑便斩断了马上一个赤忽奴胳膊。

鲜血飞溅,溅到了明璜的脸上,那赤忽奴握着断臂喊出一声惨叫,他坐不稳马,被明璜趁机打落在地。

利剑一送,便刺破了这赤忽蛮子的胸膛。

这是明璜第一次杀人。

耳边是惨叫声,哀鸣声。有赤忽奴发出的,也有边民们叫喊的。但这一刻,明璜几近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地搏动,手臂颤抖,甚至无法握稳剑。

方才向自己自己挥舞弯刀的人竟是这样轻易地倒在了自己身侧,而自己只是轻轻将剑一送,他便没了命......

明璜还未来得及思索太多,身周传来了一声惊叫,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明璜忙不迭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用力一刺,剑就伸进了异族人的胸口。

但太迟了,惊叫的边民倒了下去,明璜见着这张朴实的脸,眼中的泪汹涌而出。

这是昨天给明璜吃羊腿的老伯,他说明璜太瘦了,要多吃点肉,这样能够壮实一点,腿骑在马上有力,就能跑得快。

老伯年纪大了,大盛官话说得不是很好,蹩脚的官话中还夹杂了一些边民特有的方言,明璜半听半猜还兼着看着他用手比划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

即便言语不算相通,但眼中关心却是骗不得人的,这份关切让明璜时常想起平凉的家人,一旦思及,泪珠子便不由自主地扑簌簌流下来。

此时老伯的眼睛圆睁着,手中还握着一柄小匕首,天青色的苍穹永远地映在了他的黑眼珠里。

那一日,明璜与村子的边民一起杀敌。他们从晌午厮杀到暮色四合,直到明璜掌中利剑刺破了场上最后一个赤忽奴的身子,天边已是圆月高挂。

村民道幸亏这次有明璜在,村子死的人比往年要少得多,牛羊几乎没被夺走,他们村落甚至还从这一支赤忽部族手中抢到了不少马匹和兵器武装,冬天可算有着落。

村里的边民还给明璜做了丰盛的饭菜来犒劳她。

塞北的月亮极大,大到就似触手可及那般。明璜身上爬满干涸的血迹,捧着缺了一块的大碗,碗里头盛满肉菜。她坐在小村口的沙坡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圆月。

虽边民们说此次村里折损不算严重,她还得了许多人的赞赏,但明璜心中仍是沉甸甸的,只有苦涩,并无半点喜悦之情。

她长在平凉,外祖曾任正三品将军,大舅二舅皆从过军。自己自小就听他们讲军中的故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