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婚期(2 / 2)

犹记当日太后回宫第一天,就私下里拉着她的手长吁短叹,直说要是过不下去就各自玩各自的,更连蓄养男仆美婢的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成泛当时极为惊异,她自己是有过如此想法的,但太后说出这话来就显得不为寻常,惊世骇俗了。

太后当时看着她的神情带着一点哀伤,只是沉默拍着她的手。

成泛大致知道,没有说出口的话或许就是沾满了血泪的往事,经年过去,斯人不在,又是残余的一桩伤心事罢了。

祁贺听了这话心下惊喜不已。

太后是自皇后身故以后成泛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如今成泛想带他去拜见太后,那么也就是认可他,并请长辈掌眼的意思了。

这岂能错过?

祁贺自然立马应下。

这种亲厚长辈的相看,与皇帝那种只看各类身外条件的还是有点区别。

毫不夸张地说,祁贺被选中,只是因为合适,满足的首要条件是有利益的一致性,在这点之外,才去考虑那些人品样貌脾性等因素。

他是一个极好的噱头,一个会加剧赵国纷争的导火索。

他对皇帝的心思心知肚明,成泛也理应如是。

但祁贺是愿意配合他的,因为他给出的诱惑是他不想拒绝的。

就像猎物有时会为了某个虚妄,心甘情愿地跳进猎手的圈套之中。

这两者考察的不同意味着,在太后面前,祁贺要接受的考验会更多,也更严苛。

太后是成泛的亲人,与他却是毫无干系。太后会完全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以全然挑剔的眼光看他。

不管他品貌有多出众,对成泛又是多么的忠心不贰,仅仅现在作为在邻国的质子的身份,就会让一切他所拥有的都大打折扣。

并且对这份真心的审视还会或许更加严格。

都是出生皇室,见惯尔虞我诈生死之争的狠心人,怎么会相信抑或是在意这份真心。

而他,无凭无据的,又凭什么成为那个例外呢?

事实也是如此。

端坐在主位的太后在看见祁贺的第一眼,便收敛了与皇帝后妃们交谈时的温和慈祥,眼神猛然锋利了起来。

这种注视着实谈不上让人愉快。浸淫朝堂与后宫四十余年的太后,其老辣与辛锐早已不显于形,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产生无尽的压迫感。

祁贺在这种无形无声的压迫下,面不改色,行止仍是得体,保持着那个拱手行礼的姿势一点也不变。

成泛对这暗地里的交锋视若无睹,只是面色如常地向太后及皇帝行礼问安,随即与祁贺并排站在一起,又是一礼,声音朗朗:“臣与祁将军并见请太后、圣人安。”

祁贺早已因恩宠升为了千牛卫将军,如这般称一声“将军”也是可行的。

这种并肩姿态与话中的相提并论,无不在给紫云楼众人传递这一讯息:晋平公主成泛在给祁质子撑腰,就算到了圣人、太后面前也是如此。

太后也从中知道了成泛的态度,再看这面前儿郎的相貌身量气度,也多少有点明白。

成氏皇室众人,不论男女,皆好美人,尤喜面容精致,身量合度者。

祁贺这样子,是完全长在了成家人的喜好之上。

成泛再怎么出挑特别,在挑人这一方面还是多多少少和其他人有相似之处。

太后闭了闭眼,这种场合也就罢了,到时候再慢慢地为成泛试一试这个夫婿的品行,看看他是否如西京众人所传的那般如皓月当空,映得其余人如星黯淡。

“赐坐。”太后颔首道。

皇帝姿态不变,只是坐在那里,手上把弄着类似于国书的物件。

皇帝动了动,为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将手上的物件拿给旁边伺候多年的内侍永年,永年又毕恭毕敬地地城给呈递给祁贺。

皇帝淡声开口,“这是你阿爷那边给的回信,看样子初步定下了婚事日期。”

祁贺将国书展开,放在自己和成泛面前。

国书早在十多天前旨意初下时就已快马快船送往了赵国国都丽京。

算算日子,若赵国皇帝对此批复及时,这封关于祁贺与成泛结亲的国书也该在这两日抵达。祁贺没料到今日便已抵达,也算是及时的很。

太后抚摸着手上礼佛的珠串,缓缓问道:“眼下你俩婚事要在西京举行,老身想知道祁质子对这门亲事有何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