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辨楮叶(六)(2 / 3)

摩擦着晏奴脸上的伤疤,从凹凸不平的起点一直抚摸到狰狞的尾端。

这道疤一看便有许多个年头了。

“手,伸出来。”

晏奴不明就里,乖乖伸手。

掌心向上摊开,一道贯穿手掌的伤疤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

望着那道疤,徐屿宁畅快地笑起来,自顾自地与他击掌,伴着清脆的巴掌声,她笑着问:“疼吗?”

对方理所当然的神情让晏奴心里有了底,他眉心微动,目光静静停驻在徐屿宁身上,动作极轻地摇头:“不疼。”

闻言,徐屿宁笑得更厉害了,像一株风中乱颤的芍药花,直笑得人手足无措。

“这是你我师徒第二次见面。”等笑够了,她整理好表情,和蔼地拉着他的手道,“我还不知晓你叫什么?”

晏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按捺住心头狂喜。他只觉自己变成了火炉上烧开的沸水,不断冒着气泡,欣喜若狂的情绪即将溢出来。

直到余光瞥见酒盏,他才冷静下来,惊觉背后的试探意味,冷汗后知后觉冒出来。

那丫鬟称呼他为“晏公子”,徐屿宁怎么会不知晓徒弟的名字?

这是在诈他。

他任凭徐屿宁拉着自己的手,心绷得紧紧的,面上乖顺道:“过往皆已矣,师尊……能否为我改名?”

太拙劣了。

徐屿宁纳罕地瞧着他,反省自己先前怎么没看出端倪。

是因为先前的荒唐梦先入为主认定晏时在幻境中会是奴隶,也是因为幻境中通常不会有两张一样的脸。

直到她听见了屋外传来的系统音,才发现自个儿认错了人。

这事儿变得更奇怪了。

若是担心她追究环境外的事,寻了这样一个替死鬼也就罢了,可很显然,这替死鬼对一切都不知情。

竟只是个意外吗?

这可是幻境,徐屿宁才不信会有什么意外。既然有真假晏时,那想必也有一位真正的徐大小姐不知所踪。

不明为何,她十分笃定那位徐大小姐在晏时那儿。

晏时会在哪儿?答案不言而喻了。徐屿宁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意外。

虽然是个乌龙,但是买都买回来了,总不能扔下不管吧?

“品品这酒。”她亲自为对方斟了一杯酒,慢慢回忆着与眼前人遇见时的细节,迟疑道,“你叫……晏奴?”

清润的酒水在一瞬间变得涩口,晏奴艰难地吞下这口带了羞辱意味的刀子,笑着应:“对。”

还是被发现了。

他木然地坐在圆凳上,失去了与之对视的勇气,垂眸敛去眼底一片死寂,就连虚伪的笑容也难以维持,上扬的嘴角一点一点垮下来。

冷冷的声线往耳畔钻,分明是清脆悦耳的嗓音,此刻却比乐坊锈得最厉害的筝声还要遮磨人。

“以后别叫我师尊了。”

果然。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在徐屿宁说话的间隙,他仿佛又回到了被绳索捆着脖子,被各家权贵挑来选去的日子。

抬头望见的永远是那片有棱有角、雾蒙蒙的天空,脚下踩的永远是不知冲刷过多少具尸体的脏水。

因为卖不出去,鞭子一次又一次落在他身上,奴隶贩子的谩骂从未停歇。

鼻尖似乎又闻见了官家小姐身上惯用的甜腻香膏,腹内翻江倒海,激起阵阵作呕的欲望。

偷得两日优渥,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晏奴垂在身侧的手摩擦着柔软细腻的布料,不断在脑中想象徐屿宁会说什么。

让他立刻把衣服脱下来?不是没有过,曾有一个官家小姐要他扒光衣服在地上爬两圈,他不肯依,发狠咬下对方小指上的一层皮,为此被打得半死不活,没了半条命。

亲自采买奴隶的小姐们无非就两个目的:来寻乐子快活、或是折磨奴隶发泄心中郁气。

仙山的修士自然看不起他一身脏,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顶了修士之徒的位置,自然也会恼羞成怒的修士惩罚。

会用术法将他抽筋扒皮吗?

正这般想着,就听见徐屿宁再次开口:

“我不赶你走,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

晏奴心中所有极端的猜想在一瞬间破碎化灰,他愣怔片刻,似是不太明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长睫不受控地疯狂颤抖,正如他心中剧烈的震动。

“我有徒弟了,再收一个也力不从心,你就唤我一声小姐吧。”徐屿宁笑意晏晏,将心底的愧疚怜悯化为行动,“日后吃穿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可有什么想学的?我也可以一并教你。”

在那一刻,晏奴的心就像一床被子遇上梅雨季,被濡湿得彻底,不断向下坠水珠。

他喉头发紧,突然后撤一步,像曾经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