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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敌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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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王居住于蕃南腹地,众多部落拱守于外,尤其以陵湖一带防御最严,河西军想攻入蕃地必须拿下此处,但山势险陡,峡口一线,多年来难以突破,韩平策不得不冒险另辟蹊径。

从河西出发,奔过大片荒野,越过一连串的戈壁与沙海,就到了一块杳无人烟之地。

这里的地面是一种毫无生机的堿白,看不到一棵树,蓬生的荒草内夹杂着野鸟的骨骸。人的动作稍大就感觉胸口滞闷,头痛欲呕,连最耐苦劳的蕃人也不会来此。

陆九郎当年游击给蕃军所逐,被迫避入此处,歪打正着闯到了蕃北,碍于人困马疲,没敢生事,抢了些给养就折回了。

陆九郎带着近卫营,与青木军的长庚一道寻来,重又见到了记忆中的盐湖。这盐湖很特别,白日里湖水盈盈,渺远望不到边,入夜后开始退落。陆九郎当年先是半趟半游过去的,也没摸清玄妙,这一次为了大军,绝不能有一丝轻忽。

冬日的严寒未散,凛风依然刺骨,陆九郎蹲守了近两个月,顶着霜寒吃糙食,饮雪水,熬得满面于思,指皮翻起,衣衫结满了盐花,确定湖水每十日会降到最低,袒露出银白的盐壳,足以让马匹行过,晨起时又悄然涨回。

他心里有了底,又见春日来临,水寒转暖,派出人马传讯,自己留在原地接应。

全军生死倏关,韩平策自然不放心全交给一人。

长庚受令同行,实与监军无异,但这次的艰苦远超他的预想,即使身经百战,也熬得苦不堪言,原本的傲气和提防也磨没了,一天天的咬牙生扛,不愿输给曾经瞧不起的家伙。

难得无风的夜晚,湖边的军帐给蓬草掩覆,士兵在帐中叠抱着取暖。

盐湖一片澄静,满天星辰倒映在湖中,天上与地下连成璀灿的天境,极至的空澈与幻美。

帐内的伍摧笼着袖袄,从草缝里瞟了一眼湖面,喃喃道,“这鬼地方没个活物,却漂亮得很,跟玉宫仙池一样。”

石头窝在旁边,和伍摧一样蓬头垢面,无聊的数日子,“大军该出发了,不知何时能到。”

司湛在家是个少爷,从军了也没吃过这般苦,手脸又晒又冻的脱了几层皮,忍不住道,“希望快些,我宁可上阵也不想在这里熬。”

陆九郎搂着结块的皮氅,默然的凝望盐湖。

石头很懂,“九郎又在想将军了。”

伍摧大咧咧的安慰,“犯不着多想,等这一仗打完,回去你就当爹了。”

陆九郎闷了半晌,迟疑道,“听说女人生孩子有凶险?万一是个混小子,不肯听话怎么办?”

伍摧不屑一顾,“那可是将军,连你都能治住,还怕混小子?别说生一个,七八个都不算事。”

陆九郎一哑,见石头在旁边偷笑,话语一凶,“笑个屁,你也该当爹了,等回去就给你娶个恶婆娘,让你天天挨骂!”

石头跟着陆九郎奔走多年,还真没想过成家,给他吓得脑壳一缩,笑不出来了。

伍摧仗义的帮腔,“怕个卵,又不是将军,婆娘敢骂你就揍她,还能比蕃兵更凶?”

司湛听得叽咕直笑,“如果也是个怕老婆的,不敢还手怎么办?”

夜里太静,一点声音传得远,别帐的长庚给笑声吵醒,又疲又恼,一挫牙蒙住了头。

地上的星辰消失了,空澈的湖水无声的退去,袒露出积累了千万年的银白盐壳。

陆九郎掐指算着,等着验证几个时辰后湖水重新涨起,这一夜才能休憩。

几人继续一言一语的瞎扯,陆九郎忽的神情一凝,伏地而听,三人觉出不对,刹时静了。

盐湖的另一头传来轻响,是盐壳被脚步踩过的声音。

无垠的湖面一片霜白,一队黑点慢慢行来,湖床的残水泛起了涟漪。

这是一队蕃兵,大约二十来人,穿着厚实的皮袄,挎着弯刀,说说笑笑抵达了湖岸。

深夜寂静如空,连风也似停滞,蕃兵上了岸,岸边是大堆蓬草,荒寂得毫无异样。

战马却突然现出不安,微微的迟疑,顿足不前。

蕃兵正疑惑的安抚,蓬草后方多道人影暴起,带着明晃晃的利刀扑来。

陆九郎很有耐心,等到最后一个蕃兵上岸,安排人截了后路,确保无一逃脱。

蕃兵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时辰,这样的地方竟然藏着敌人,被杀得促不及防,惨烈的呼号远远传散,湮灭在浩渺的星空下。

陆九郎面色冷峻,盯着拷问,一队人在湖边猫着,连火都不敢升,怎么竟还来了蕃兵。

这些蕃兵有老有少,根本不是精锐,留下的几个人吓破了胆,将一切道出来。

原来当年陆九郎入蕃北抢掠,杀了所见的一切活口,夺了物资就折回,却还是引起蕃地的警惕。碍于这一带太过荒僻,难以驻防,就令附近的部落定期派小队巡查,近日凛寒方消,就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拨巡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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