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3)

穿白色素袍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华丽的暗纹刺绣,只有简单的返璞归真。他拉着弓,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风吹动衣摆的样子,越看越顺眼。

大概是前世他从来没在她面前穿过白色的缘故。所以倏忽间,会把他看成另一个人。

高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天夜里划到的伤口已经愈合,就连脚底的划伤也好了大半,不用再缠着纱布了。

但是他手的触感却还一直留在那里,温热的手心抚摸着她脚掌的怪异触感。

那触感让她的浑身像有一股热流在血脉里流淌,使她只能禁闭住双眼,屏息噤声,以防止自己忍不住发出惬意的低吟。

“刷———”

高月突然被吓了一跳,抬头方见,不远处的纪行之射出了一支箭,箭身正中她身旁的廊柱。

再细看,那箭头被钉上了一朵芍药花。

她为这拙劣的伎俩翻了个白眼,他却在树荫下冲她笑了一下。

他的皮相太好了。

就只是这么站在那笑着,看得她都有些恍惚。她连忙移开了视线。

……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五十两,你数数。”

夜里,纪行之下差回来,看到她熬着眼油,愣生生等到了半夜,只为了给他送钱……

他淡淡回道:“不是让你帮我做件寝衣吗。”

“我的手艺,可不止五十两。”

“多少,我加钱。”

来真的?高月看他懒懒地躺在睡榻上,打了个呵欠,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

“我不缺钱。”高月同样不为所动。

虽然她确实会做,高邗向来重视培养她的织布女工。

“那我再送你一次任务。”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任你差遣一次。”

就非得折腾她不可?自从前世做了皇后,她就再也没动过针线了。说真的,现在她还不一定做得出来。

“行吧。”

高月心里暗暗想,到时候买一件,当着他的面随便缝两针,假装是她亲制的就行了。

说完,高月抻了抻手,准备睡了。

谁料,掐了灯后,屏风后头的纪行之突然说话。

“我前些日子潜入过柳家,”他突然换了个冷淡的语气,说道:“想杀了柳公全。”

高月一怔,问道:“是你杀的?”

纪行之摇了摇头,但意识到他们隔着屏风,高月看不到,便重新补充了一句:“不是,是柳潘。”

高月“啊”了一声,没想到当日那个地痞无赖般的柳潘,竟能做出这种事。

“他做得很隐秘,手脚干净,不像是一时冲动。廷尉寺的人很怀疑他,但有证人证实,他当时在酒舍喝酒一夜未归,便没有证据。”纪行之继续说。

“那你会揭发他吗?”

纪行之却笑了,说道:“我就是那个‘证人’。”

她愣住了。

为什么跟她从前认识的纪行之不一样?

他明明是那种自私冷血、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背叛故友的人,为什么他会做这种事?

高月并不想对他改观,那只会给她添麻烦。一个罪无可赦的恶人,即便有天大的苦衷,也不是他害人的理由。

但当她想到,这句话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自己时,她忽然意识到,也许他前世恰如今日的她一样,仅仅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行事。

也许事情本就没有所谓的是非对错,只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对立的身份,纪行之如是,箫桓也如是。

她忽然想起那枚让高邗改变主意的玉佩。她不知它的来历,但从高邗前后不一的态度可知,那里面必有大文章。

叶姓?叶行之?洛阳城里哪家公卿是叶姓的?

密密麻麻的信息倾轧着她的脑子,她忽然感到后脖颈一凉,吓了一跳。

纪行之跟鬼魂似的走路完全没有声音,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他幽幽地问道: “你为何听到我说要杀柳公全,丝毫不感到惊讶?”

她承认自己被噎住了。

毕竟,以她目前的视角,她没有理由知道那么多内情。

即便是刘世都不能下定论,纪行之也是后来多次潜入柳宅,偷听到他和管事商量对策才能确定确有其事。

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孕妇,终日忙碌于修缮房屋和保养身体,哪里会知道这种隐情?

高月蹙起了眉头,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警惕和怀疑,那是一种阴怪的情绪。

他居然故意对她隐瞒此事这么久,只为了引诱她、测试她是否早已知情?

可是她能怎么解释呢?即便告诉他真相,他也不可能相信。

但这一刻,她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