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1 / 2)

平关城内,镇北将军府。

这是一座占地近两条街的巨大府邸,大门两侧是披挂整齐的精锐护卫,长枪在晨光下闪着不可逼视的光。

大门的长街上没有行人胆敢停留,来往的脚夫商贩远远看到那些铠甲的反光,就会下意识地缩起脖子,溜着墙根快速走过。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镇北将军就是他们头顶的天,是最厉害的大人物。在北地,他的威严就像那堵高大的边关城门一样不可撼动,相比之下,皇上更像是个抽象的、神圣的、只出现在檄文或戏本子里的人。

“避让——避让——” 马蹄声匝地而来,有人大吼。

附近本就稀疏的路人顿时像受惊的麻雀那样一哄而散,朱漆大门被缓缓从内推开,一队家仆陆续走出列队,像沉默的影子。

“是哪位贵人回来了?”旁边的大爷仗着有草帽遮挡,才敢向着那边偷瞟。

“爹,你小声点!” 扶着他的中年汉子压低嗓子,眼睛在那些骏马上一扫,“怕是哪位公子吧?”

将军夫人早就准备好了茶点,刚让人往铜鉴里填好冰,就见镇北将军龙行虎步地走了厅内。一见到她,立刻挥退了所有屋内的下人,连二人的亲信也留在了外面。

“阿芩。” 镇北将军秦牧一口气喝干了温茶,马上就想开口询问。

“你看你,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个急性子。” 将军夫人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椅子上,轻轻解开头盔系带。

头盔被取下后,秦牧立刻觉得头脑一轻,胸中那股焦躁也散了大半。他握着妻子的手,不让她再给自己擦汗,说:“昨天你让人捎的信当真么?那人现在......”

“人在府里呢,让看起来了。”将军夫人叹气,“他倒也老实,除了要见为杏,别的半个条件没有。”

“他没说是怎么跑出来的?”

“没呢,这人咬死了见你才肯说,对着我是半个字不肯吐。”

秦牧眉头的川字更深了。他在大营时,一般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连亲儿子都要按照军中的规矩来。妻子与他琴瑟和鸣多年,派人去营中找他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昨日收到信,他半点也不敢耽搁,安排好事务就快马回了程。

实在是这件事太让他意外了。对秦牧而言,梁肃之已经和死人无异。虽然武安侯府说他卧床不起,实际彼此都清楚,这就是身份暴露了被人圈禁起来,再不见天日罢了。

双方之间有秘密联系着,哪怕如今要联姻结盟,也免不了相互忌惮。武安侯不杀梁肃之,说得好听点是面子上过得去,说得难听点,是想留个把柄在手。

对此,镇北将军心领神会,只能让夫人好好待梁为杏,日后寻个良人,送她份体面出嫁便是,也算是全了自己和昔日下属的一点情分。

他百事缠身,没过多久便将这个弃子彻底抛到了脑后。万万想不到,原本应该被囚禁在京师的梁肃之,竟不知怎么逃了出来,还千里迢迢跑回了平关城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是有极重要的情报。

会不会是武安侯府策反了他,虚张声势呢?

这个念头在秦牧脑中一闪而过,又立刻被他否决。双方联姻在即,日后就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了,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更何况,以杜锐的心机,这手法也太过拙劣了些。

还是说,梁肃之在武安侯府,真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秦牧霍地起身,带着守卫向后面的院落走去。

爬满紫藤的小门打开,田三手跟两边站岗的侍卫分享了手里的麻团,抹抹嘴巴走进院子。阿镜正在将竹竿上的床单抻平,今天太阳很足,是个晒东西的好天气。

“他们都在屋里呢。” 阿镜努努嘴。

“妹子你不进去?”

“我等人到了再进去,正好没剩几件了。” 阿镜指了指盆里的枕套。

和宁静安逸的院子不同,大厅里十分喧闹,田三手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

“怎么这么激动?北边来信了?” 田三手看着红光满面的小毒蜂。

“不是,是杨晏那边来信了。” 霓裳接话。

“有东家的消息了?”

“夫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客厅立刻安静下来。阿镜把门关好后,拎着壶绿豆汤转着圈地给众人倒了一碗。

裴柔之从内室走出来,腰如束素鬓发高耸,樱花色的上襦衬得她越发曼妙娇媚,阿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我收到了三封信,塞外、庄中和葫芦渡口各一封。” 面对着众人莹莹发亮的眼睛,裴柔之没有卖关子,“梁肃之于几日前进入平关城。而葫芦渡口那边,暂无你们东家的消息。”

众人瞬间爆发出窃窃私语,裴柔之也没有催促,自顾自地坐在主位,观察他们的反应。

“夫人,那塞外的信呢?” 阿镜问。

裴柔之对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