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一)(2 / 3)

也没有任何想要放你走的念头,你瞧,我就是这样一个偏执可怕,自私至极的人。如果没有这次生病,我想我还是会这样做,用一辈子慢慢去感化你。但现在恐怕不行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大概是撑不了多久。我想在我死前能给你最好的礼物,就是放你自由,让你去追寻你喜欢的人。”

认识周镜霜的人都说她是个冷血冷心的,她自己也觉得。多年前父母离世她没有哭,此刻听到这番话,其他女孩或许会难过地流泪,她没有,表情都没变,只是觉得心上有块地方,像漏斗里的流沙一样,慢慢空了。

变得空落之后的反应不是难过,而是气恼,愤怒。

气上来,她不管对面是不是病人,照骂不误:“曲溯阳,从前我不清楚,但现在,我觉得你很自以为是。”

“你觉得离婚了我就不用被你拖累,就能自由了,就能去开始新感情,那你就不怕别人在背后骂我,抛下生病的丈夫另寻新欢?”

“你说得对,你确实很自私,以前觉得自己能给我幸福,所以和我结婚,现在觉得拖累我了,要和我离婚。曲溯阳,我是人,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的物品。”

曲溯阳想解释她曲解他的意思了,但转念想,如果这样能让她同意离婚,曲解也无所谓。于是紧紧抿着唇,怕控制不住开口辩解。

周镜霜见他沉默,火气越大,“曲溯阳,你除了会一味迁就我,为我考虑,按我喜欢的方式生活,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你的生命,难道只剩下周镜霜吗?”

周镜霜一股脑问了许多,曲溯阳都无言以对,最后一句落下,曲溯阳看她因动气红起来的颊,看她额上贴着纱布的伤口。他问过杜月清,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她这两天做了什么,才狠心在她身体还没好全的时候,拿出离婚协议书。

从前的曲溯阳,生命里不止有周镜霜。他有阿嫲,有他生活十几年的小村庄,在他初中那年,周镜霜出现了。后来,阿嫲走了,小村庄也变了。再后来,他被接到周家,有了平稳的生活和学业,结束学业后为事业打拼。

然而生命快到尽头,钱财事业都是外物,拨开这些眼花缭乱的外衣,剩下的,唯有周镜霜。

“是啊。”他笑起来,轻声说:“只剩下周镜霜了。”

周镜霜没有感动,她讨厌他这句话,曲溯阳的生命,不该只有她,也不能只有她。

她将离婚协议书狠狠拍在桌子上,语气冷硬:“收起来,再让我看到,我收拾你。”

说完不再理他,径自走到里面沙发,躺下睡觉。

因这份离婚协议书,周镜霜气了两天。不和曲溯阳说话,只悉心照顾他,曲溯阳几次想主动搭话,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吓退。

只好巴巴瞅着她,等她察觉了回头,又慌乱地转移视线。有时要去柜子里拿东西,她警告的一个眼神过来,他立马把抽屉推回去,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不是要拿那个什么什么书。”

周镜霜冷冷“嗯”一声,转头去看电脑,他偷乐,这也算和他说话了。

晴朗天气的下午,周镜霜照例推曲溯阳下楼晒太阳。

他这两天病情稍有好转,不会稍有个大动作就喘个不停,胸闷气喘发作的次数也少了。

常规检查做完,医生说情况稳定,没有继续恶化,是最近一个月唯一一个好消息。

草坪上,阳光大方地洒满一地,潋滟晴光照出他的好气色,也勾出他的食欲,主动说想吃个下午茶。

他有要求,周镜霜也顺势揭过离婚协议书的事,问他要吃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好像什么都想吃,叫不出特别的。

周镜霜把他腿上的毯子拉高,扣紧外套的扣子,嘱咐他:“我去看有什么,你在这不要乱动。”

曲溯阳点头。

他听话地坐着不动,视线一直追寻散出金色光芒的太阳。草坪上还有许多出来散步的病人,小孩、年轻人、老人,都在说着阳光暖和。

太阳很大方,给予他们光亮,再看看这个千奇百怪的世界。太阳也带来虚假,将死之人在阳光里,变得神采奕奕,健健康康。

他感概自己如此悲观的想法,可转念一想,他的愿望实现了,多余的时间,是他偷来的,也是神赐予的。

于是心情又明朗起来。

腿上的震动在他心情转好的下一秒传来,是周镜霜的手机,她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就放他腿上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曲溯阳以为是周镜霜借别人电话打来的,滑动接听,是个男声,周镜霜的导师。

对方噼里啪啦说一通,没有曲溯阳开口的余地。

说这是他的新号码,让她记一下。还有她的一个师兄,研究生去德国学习的那位,叫邵应礼,前些日子回国了,加入一个研究所,想邀请她一起加入,问她的看法。

曲溯阳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