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生得也高，同站起来穿衣服的赵知瑜不相上下。

她想起梁太傅说她也还在长身体，依照往昔阿姊和兄长的经验，她能长到二十二岁。

只是林昭最近没感觉自己有再长高。

也从没有见过她的阿姊和兄长们。

赵知瑜穿好了衣服，又坐回了床上，

“林大人，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审这次的案子？”

他刚刚疼的鼻酸，话语中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继续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林昭。

林昭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整个人像她那柄剑一样冰冷淡漠。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赵知瑜身上的檀香和她萦绕在一起，似乎是一种味道。

宫里常用的白山檀。

“不能。”

林昭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丝毫被影响。

林昭走后，赵知瑜躺在床上望着那些精致的雕花。

老管家走进来，看着自家殿下碰了一鼻子灰的丧气的模样，安慰道，

“殿下莫要心急，那林寺正惯常就是铁面无私、冷若冰霜的，京城里谁没在她那碰过壁呢？”

“那我还我偏要看看，”赵知瑜道，“她这大理寺真能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殿下可以先跟陛下求个协理的恩赐，林寺正还能不让您去吗？”

第二日，赵知瑜起了个大早，强撑着浑身的酸痛，进宫去请安，得了好一顿骂。

别说是协理了，若不是他机灵，恐怕接下来都出不了府了。

“去大理寺。”

身旁跟着的侍卫踏风有些迟疑，“主子……”

“跟着我就行。”

林昭很少白日里来刑狱，今日接到消息，昨天抓到的盗墓贼，都死了。

人死的很干净，夜里被压了沙袋，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林昭翻动着手里的纸张，发出一点细碎的哗啦声。

几个狱丞站在一旁候着，脸色没有一点害怕。

“口供做的不错。”话是这么说，她却掏出了另一份，“让那几个死人画押吧。”

“是。”

几人见怪不怪，京兆府的刑狱，总会牵扯那么一些达官贵人。

事情的真相是一回事，写出来的卷宗又是另外一回事。

赵知瑜到大理寺的时候，里面的人看了他几眼，行了个礼，又都各自散了。

大理寺卿与少卿平日里不在大理寺，只有有要务的时候才会过来。

自从林昭来了之后，他们来的次数更是直线下降。

赵知瑜转了几圈，没看见林昭，于是问道，“你们林寺正呢？”

□□野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回禀景王殿下，我们寺正去刑狱了。”

赵知瑜觉查到这人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友善，但却不知道为何。

他并不想细究，又忍着腰酸背痛去刑狱了。

“林寺正，画押好了。”

林昭拿好那口供，宫里连夜送出来的，还带着龙涎香的香气，即使在刑狱里走了一圈，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嗯，今日辛苦了，白司直请大家喝酒。”

说完，林昭看了一眼还木在后面的白时越。

白时越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掏出好几个荷包，递给狱丞。

“多谢林寺正。”

几个人笑嘻嘻的接下，嘴上感谢的依旧是林昭。

“景王殿下，这又脏又乱的，有什么好看的？”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赵知瑜踏入那道宅门，踩在略微湿润的地板上。

潮湿发霉和血锈的气息扑鼻而来，但他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林寺正。”

林昭微微颔首，“景王殿下。”

还不等几人说话，他看见了桌上按着鲜红指印的供词，一把拿了起来。

赵知瑜一边看一遍皱眉，“什么前朝旧臣？那用度一看就是郡王和亲王的规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林寺正，审出来的就是这种东西？”

赵知瑜将供词拍在桌子上，木桌上的油灯都被他的手劲拍的一震，烛油轻轻晃动，照得林昭的脸影影绰绰。

他好像看见林昭笑了。

但是一转眼，依旧是那副阴沉的脸，没有说话。

“他们人呢？”赵知瑜问道，“你们审不出来，我来。”

林昭捡起桌上带了些褶皱的黄纹纸，冲着赵知瑜身后的两个狱丞点了点头，眼神中带了几分怜悯。

狱丞有些无可奈何，“林大人慢走。”

赵知瑜被人当空气一般无视，气不打一出来，拉住了林昭绯色的宽袖，

“我问你那些人呢？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