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皇帝近日在朝上频频显出疲态,加上皇长女高炽一直抱恙,于是朝堂之上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陛下的身体,原本还能支撑数年,恐怕最近劳心之事过多,积郁成疾。”闻人无恙如此说道。

他很早以前就从司明那里了解到高拨云的病情,也知道左知如在她身上种蛊之事。在她还是延王之时,向来出入思明堂以调理身体,没有出过什么大碍。

不过登基之后,不方便时时走访民间,于是看病之事也便搁置。况且猜也知道她不会令宫中医官知晓此事,必会瞒而不告,原本能在调养之下维持原状的身体,终于江河日下了。

他看了齐思乐一眼,说:“药石只能暂时稳住状况,若是能将蛊虫去除,或许现状还能改善几分。”

“要如何才能去除蛊虫?”齐思乐问。

闻人无恙沉吟片刻,将那个曾经说过一次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陛下体内的是听命于母蛊的子蛊,要想去掉子蛊,方法有二:杀掉能够指挥子蛊的母蛊,或是将子蛊引渡到别人身上。”

齐思乐想也未想:“我愿意为陛下当这个引渡者。”

高拨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子蛊是左相种下的,只要能将此人打倒,便不愁解蛊之事,我也不急于一时,你不用替我冒这个险。”

齐思乐表情坚定:“既然只要扳倒左相便能解蛊,那更应该将子蛊先引渡出去。陛下爱民如子、体恤臣下,但也要知道,若您真的出了什么事,受苦受难的,也是您的百姓、您的臣子啊。”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临剑楼地下,高烈在大火之中抛下游梦龙,而先选择救出自己的事情来。如今想来,小殿下确实有帝王器量。只不过太奋不顾身。

闻人无恙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陛下,齐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排出子蛊之后,陛下御体状况定能大大改善,也好暂时平息当今朝中的流言。”

高拨云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表情:“说不过你们,便按齐思乐说的做吧。左相那头的母蛊,总有一天要将它们祓除干净。”

*

“临剑楼已经被毁了,你可知道左相还有其他据点?”江行问对面之人。

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乐阳郡主竟也是左相的人。这样看来,结伴回都城的两人,皆是从左相处“倒戈”之人,说来也有些好笑。

游梦龙摇了摇头。

江行看他的眼神忽然一凛:“我还以为你知道崔嵬阁。”

游梦龙回望向他,神情坦然,并未带有一丝窘迫:“我曾在崔嵬阁呆过。一身毒血,在那里被萃得更纯了。”

“左相不会把人藏在崔嵬阁吗?”

“我知道崔嵬阁在哪里,左相既然知道我已离心于她,她怎么可能再将崔嵬阁当做据点?”

一手扶持的江行从未忠于过自己,并肩携手的崔嵬阁也并非一片赤诚,自己……更是早早当了逃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左相身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少。又或者说,他曾经以为牢牢团聚在左相周围的那些人,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竟觉得有些可怜。

“临剑楼、崔嵬阁,这两处据点既然已经被排除在外,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会用来藏匿人质的?”江行自言自语道。他猛然想到一个地方,然而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冬官署地下……”

这个原则上应该由冬官司掌管的牢狱。可实际上,江行并没有把握全部的权限——这也是他从某件事中推敲出来的。

证据就是他曾在出入地下的记录中看到过左相的行踪,而在此之前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冬官署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左相还安排了其他眼线,而且从未告知过他。万幸左相没有拿下整个冬官署,否则他恐怕连看到这条记录的机会都没有。

他虽身为冬官之司,实际上出入地牢的次数十分有限,算上大赦之时,统共也就去过四回。如果左相真的往地牢藏人,他几乎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更何况,这段时日他在边塞监军,恐怕左相对冬官署的渗透已经更深了。

“我先进宫一趟,若有发现,再同你联系。”江行对游梦龙说。

*

“塞外挺好玩的,就是夜里太冷。”鹿荭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客栈的阳台上,望着天上那一轮冷冰冰的月亮。

高烈和沈聿霖住在隔壁,两个阳台之间只隔着一条虚弱无力的栅栏,夜里相约赏个月喝个酒倒是很方便。

高烈和鹿荭一样,裹着被子,靠着栏杆盘坐着:“看来我太高估自己的鼻子了。”

她原本以为,在圯城这种小地方,要找一个她有嗅觉记忆的人并不难。但她现在发现这座城市简直是见了鬼了,从白天到黑夜,没有一刻不被一股热辣的羊骚味笼罩。就连一直放在房间里的被子,在阳台上晾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浸染了和空气同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