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1 / 3)

没错,云图成果的销毁,一定程度上是人类重生机会的消失。

但云图说错了,这个罪过应该由她来承担,由没有履行好自己职责的茵芜背负。

在云图带着泪光的视野里,茵芜弯下腰,将地上的纸团、碎屑一点点捡起,放在实验桌上。

很快就到了大家结束午休继续工作的时间,大部分人看来对这次“恶作剧”知情,看见茵芜蹲在地上收集碎片的样子,哄笑着发出难听的声音:

“哟!老兄,做得很不错嘛!”

“这种东西还有捡起来的必要吗?哈哈哈哈哈,你们应该感谢才对吧,帮你们把垃圾放回了垃圾应该在的地方。”

“你看那骗子的样子,是刚刚哭过吧?真是太有意思了,瞧他那副傻子似的样子,可真想在他的脸上留下我的脚印!”

显然,这是一场意图明确且卑鄙的作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做了这一切,却又像戏弄笼中困兽那样一致不说出那个名字,只为了让人感到痛苦。

云图没有动弹。那种损坏是内里的,况且此时对于他来说,一千句一万句谩骂,都不如地上那些所谓的垃圾重要。

茵芜也不为所动,她只是在收集地上的碎屑,一点一点,将实验桌上堆出一座小山。

收集那些东西大概花了一个小时,云图也就在那里站了一个小时。

完成这件事之后,茵芜找来一个空箱子,将桌上的箱子转移到箱子里,低着头对云图说:

“跟我来。”

云图看见她纤瘦的身体此刻有些蜷缩着,为了抱住那个大箱子。黑发之下显现出的头颅缩在肩膀里,明明看上去很弱小,但语气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他没有别的选择,他跟着茵芜一起出门了。

茵芜抱着箱子,七拐八绕,将云图带到一个偏僻狭窄、没有人影的地方。

“这是我的过错,我应该时刻守住你的科研成果。”茵芜的声音没有起伏,但视线始终没有跟云图碰上,而是落在那箱子上。

云图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很显然,这是那个破坏者的错误。”

茵芜摇了摇头。

她甚至都没再说话,云图该怎么反驳她?

“我会帮你,修复好这些东西。这是我应该承受的代价。”茵芜这么告诉他。

修、修好吗!

云图听完她的话,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救世主:“什么?你能修复?!”

随后他又冷静下来,仔细琢磨着她的话:“等等,什么代价?”

茵芜没回答他。

她把箱子放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来,手心朝下,正好对着那箱子。

云图心中迸发出无限的希望,希望之后还有些担心。

“如果你要为此承受什么代价的话,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我可以重新开始研究,这并不是什么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话语淹没在眼前发生的神迹里。

作为科学家,有一个点是再基础不过的认知——光是没有黑色的。那么,自己眼前迸发出的东西只能被形容为某种烟气,可是它又没有任何味道。

如果他见过死神的话就会明白了,死神出现时身边总是伴随着那样的黑色,这是神的力量。

随着黑色雾气的出现,那箱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雾气在箱子上方变幻扭曲成种种形状,是云图有些眼熟的。

培养皿的形状、纸张的形状、被撕碎后零零散散的样子……

不过,不管那些烟气再怎么蔓延,它们也始终没有超出茵芜手的高度,在她的掌心之下规矩地运作。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云图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黑色出现、升腾、变化、消失。它消失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去查看箱子里已经重新变回完整整齐的科研资料的东西,就看见茵芜瘦削的身体向后仰倒、直直地砸向地面。

“茵芜!”云图抛下箱子,飞身过去接住她。

她不是神,使用神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运用它时,同样要被它侵蚀。侵蚀的东西是生命力,但死亡对她来说过于遥不可及,所以留给茵芜的只有巨大的生理痛苦而已。

过度的生理痛苦会让人昏厥,这一点上茵芜还是符合人体机能的,身体做出对于疼痛的反应,启动一部分机能时也终止了一部分机能,让她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对茵芜来说只是黑暗而已,但是她事先没告诉云图啊!

云图有一瞬间是真情实感地以为她可能死了,抱住她身体并且开始哭泣,甚至投入进大量感情,类似于“她为了我的科研成果牺牲自己”这样的感情。

然后,云图就摸到了她的脉搏。

“……”

云图抽了两下鼻子,抹了一把眼泪,装作无事发生那样尴尬地停止哭泣,准备把她先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