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霶沛雨飘(4)(1 / 3)

上阳宫阙春秋词 韫秀 1998 字 11个月前

次日,五更时,黎明清苍之气盘绕在上阳城上空,再过半刻时,天渐次亮起来,白云朵朵,秋意冉冉,街衢间,树荫下,可看到买卖衣物、图画、花环、领抹的摊贩儿来来往往,一会儿,家家户户开门启窗,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今日,为本月底休沐日,对于勤于政务的章令潜来说,朝廷规定的休息日无福享受,哪怕是元正、冬至他也宵衣旰食、从不懈怠。为此每天家仆在前一日晚,早就备下青盐等盥洗物什放在后堂寝室的外头。一到清晨,章老夫人就伺候他擦了牙、漱了口,换上紫袍,在一起前厅用早膳。

今日膳后他照常坐轿子去了中书省衙署,刚跨进门槛,就见储能来了。

“相公,卯时二刻须去清正殿,陛下正在派人召各部衙门官员入觐呢。”

“可知为了何事?”

“门下省有人举报钱舍人,说他书写的诏敕里文句不妥,陛下为正风气,以此为例正训斥百官。”

章令潜觉得蹊跷。钱铭左是当今驸马中的佼佼者,皇帝最得意的翰林承旨学士。章家与钱家为儿女亲家,钱铭左又为中书省的中书舍人,这几年章令潜在中书省做得得心应手除了勤于政务、管理渠务有方,还得钱铭左的鼎力相助。几年来谁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说钱铭左一个不字,没想到一出事就被当作反例立威。

连储能摇首道:“相公想不到吧,陛下也有拿钱舍人立威的时候。”

章令潜沉默半晌,问:“储尚书可知,到越州京察的的四位官员里,有一位是何时换人的?”

储能愣了愣,才故作歉疚道:“相公莫要生气,原本下官推荐的京察官都是相公和郭大夫的人,谁知二十天前,就在几位御使准备上路时,有一位突然得病死了。他死得太突然,下官一时束手无策,便上报的陛下,陛下就说立即换人。恰好姚御使来向陛下述职,便举荐通政司副使范贵昌。没想到陛下就应允了,还封他为监察御史。”

章令潜冷冷道:“那你事后怎不告诉我一声?”

储能叹气道:“后来下官去找过相公,可相公一直很忙,散朝后人多口杂,下官也不敢单独与相公说话。再说,这是陛下钦定,第二天范御使就随巡按车队一起走,下官想与相公说也来不及了。”

“呵呵,储大人此话甚是在理。也提醒本相,日后有事再也不敢劳烦储尚书。”章令潜突然不怒反笑,话里含有决绝的尖锐,“既然储尚书心意已决,现在何必得到本相这里自讨没趣?”

说完,不待储能开口,他便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进入内堂,并亲手掩上门楹。储能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生气,嘴角只含住一丝冷笑,须臾就跨出门槛到门下省衙署停留片刻,然后又去了清正殿。

这里,章令潜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衙署堂内,回想昨晚翻看大半夜的文书制册,虽然从历代官场中领会出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可真的遇到背叛和欺骗还是感到十分震惊和恶心。果然顾桡前不久查初储能在京郊一个隐蔽出多了一处别苑,原来是他背叛他得来的。

近几年,皇帝将很多权利下放到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及九署,在章令潜的指挥下,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进行着,各部之间客气大于怨气,彼此相敬如宾,也很少有意外发生。但是,近来门下省一位门下侍郎经常撺掇一位给事中,在签署章奏时故意刁难中书省中书舍人钱铭左,说他起草的诏敕中为了偏袒乌州刺史常常出现措辞上的错误。

现任乌州刺史何许人也?为章令潜早年提拔的一位幕僚,名唤柳赛昀,后来章、钱两家结亲又都进京赴任,他便成了乌州刺史至今。

按说刺史很少有在一州十年不迁移的,他却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十年,无任何怨言传出也深得当地百姓爱戴。这次京察前,在去年底各地报来地方官吏履职情况,以便京察官了解他们的政绩。

柳赛昀的个人履职文书一送到御史台,就被中书省一位右补阙誊写一份给了章令潜。这个过程并不犯规。凡在京中的官吏,都有对曾提携的地方官员有监督和纠察职责,这也是皇帝用来控制官员言行的一种手段——许你提携亲信官吏,但你也要有尽教导的义务,这就是权利与义务的相辅作用,既给予臣子好处也能约束臣子。章令潜此举就是在尽监督义务。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问题出在誊写的柳赛昀的个人履职表里,依然保留柳赛昀对皇帝称“臣”的口吻,如果誊写给章令潜,誊写人必须改成“属下”或“卑职”才符合规矩,否则与呈报皇帝的文书一样,是对皇帝的不敬。其实当时章令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以为这些年他被的政绩和皇帝对他的依仗一时冲昏了头脑,以为这无关紧要,再说这誊写的文书是给他看的,只要誊写的右补阙不说谁也不知道,谁知这份被他阅过还留下笔迹的誊写稿,竟然被御使台一位言官发现还告到皇帝那里。之后,章令潜就感觉到一丝来自政敌袁辅政的威胁,但他没想到背叛他的这位右补阙居然还能将责任全部推给了钱铭左。可见被皇帝信任和依仗几年的钱铭左,也做不到一直轩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