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东西就要用对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这是山市交易的法则。但里面卖的都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奇玩异物，人类认为贵重的钱币珠宝在里面可能一文不值。

不信鬼神之说的人认为，所谓“山市”其实是不存在的，它不过是山中蜃景，映照的是百多年前集市的景象。

而那些自称去山市里买过东西的人，不过是借着名头想给自己镀点金罢了。

就比如说那青州卖青梅酒的陈家，一直说自己的酒和别人有何处何处的不同，皆是因为他家小儿误入山市，用自己的姻缘换取了酿制青梅酒的药方。

众人一听这前由，就算平日里并不喝酒也会起了念头去尝尝——那用人的半生姻缘换的青梅酒是个什么样的味道。

于是，本来只是小家小户的陈家，因为这独一无二的青梅酒变得门庭若市。不过年余，就跻身了青州首富的行列。

再比如说那翰州百解山江家，可谓是将这种门道用得最出彩的。

据说江家先祖在山市中买了一块上古神树椿树的木头，为鱼家先祖做了一只毕方鸟。后江家为官府收编，成为御用的工匠师。

朝廷自然想要的是像那毕方鸟一般的神器，但是江家不说他们做不出来，只说手艺是传承下来了，但是像神树椿树那样的材料你们得先给我吧。

而像山市这般神神叨叨的地方，怎么可能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呢？朝廷只能作罢，吃着哑巴亏每年用钱银供着江家的人摸鱼。

江家手艺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相较毕方鸟，别的器具自然是显得低劣了很多，就显得江家拿着俸禄敷衍了事，就自然被技不如人的同行这样说道。

过去，“山市”传说多流于青州、馗州一带，可是最近，瑞安城里也开始有奇怪的传言。

传言说那环着瑞安城的朝凤山，山北坳处终日不见阳光，是风水先生常挂在嘴边的极阴之地，平时极少有人来往。然而一天夜里，住在山脚庄子里的农人喝多了酒，迷路就迷到那去了。

许是马尿喝多了，行至半路，农人肚子胀，随意寻了根树干解手。恍惚间，他就听见隐隐约约的人声从后头的林子里传出来。

这大半夜的，又是这样的地方，哪来这般的人声啊？

所谓酒多壮人胆，那农人系上裤腰带，就迷糊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听起来似乎是在做买卖还有讨价还价，他拨开那林间树叶一瞧……

星星点点、晃晃悠悠飘动着的“鬼火”拉成了一长带子。

而那提着鬼火的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都长着同样一张惨白的脸！

不知何处吹来地冷风惊得那农人一哆嗦，瞬间被吓醒了。

“鬼、鬼市啊！”他大叫着转身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第二日，农人酒醒，却不觉得自己昨个的遭遇只是梦境。

他便领着庄子上胆子大的过来查看，可是却没在昨日的位置处找到一点集市的痕迹。

这事就此作罢，一时间传为坊间又一怪谈。

陈子耀说完了故事，一回头，发现小尾抱着脚将脑袋靠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正听得认真。见他停下了，她忍不住问：“没了啊？”

她这乖顺入迷的样子让陈子耀很是受用，说的话也就更多了：“哎，探子告诉我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八卦，你听不听啊？”

风栖曾经说过，八卦，是人类乃至神族进步的源头。很多朝代的更替，族群的兴亡往往都是由八卦直接或间接引起的。有事没事多听听八卦，有益身心健康。

况且也是好听的，小尾自然是猛点头的。

“据说后来有胆子大又闲得没事干的人，好像叫什么马大胆，夜里专门去那朝凤山北坳寻那山市。别说，还真就给他找着了。正像之前那农人所说的那样，晃晃悠悠的‘鬼火’拉成了一长带子，远远就听见做买卖的人声鼎沸。这马大胆刚要过去查看，可是不巧啊……”

陈子耀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叹口气，观察小尾的反应。

小尾急道：“不巧什么？”

“不巧的是……天亮了，鸡鸣声破晓而来，然后，那一个个的‘鬼火’接连就灭了。最后，他再跑过去，却什么都没能再瞧见了。不对，他瞧见了一人从雾气中走出了来！”

小尾相当识相地接话：“那人是谁？”

就等她问的这一句。陈子耀“啪”地一展扇子，掷地有声地一字一顿道：“张阿六！”

“张阿六？”小尾面上露出如他所愿的迷惑表情，但后头却接了句他没想到的话，“那是谁？”

陈子耀差点想把扇子扔出去。

你这家伙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什么蹲大牢的了？！

他轻轻嗓子：“就是害的师父您蒙冤入狱的案子的被害人。”

小尾这才恍然大悟：“哦，那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