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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陪着姑娘的。”云片努力撑开困乏的双眼,还在极力安慰着小主人,虽然她并不知道小主人正在怕一个捉摸不定的东西。

阮灵萱“嗯”了声,即便想要硬撑,可到底这具身体现在年幼,在这一阵阵有规律的小风里头,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云片给她揩了揩搭肚子的薄被,手支着脑袋也打起了瞌睡。

噼啪——

“走水了!快快!去拿桶,打开院门去救火!”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啊!”

隔着院墙都能听见外面脚步纷杂,阮灵萱被惊醒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云片刚从外面问了话回来,看见钻出帐子的阮灵萱就上前安慰。

“姑娘莫怕,夫人刚刚派人来说,是隔壁拙园不慎走水,二爷已经派人去救火,烧不到咱们院子里来。”

阮灵萱剩下那一点瞌睡彻底飞了。

她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云片好似也是这般跟她说来着,然后她自然是听话地蒙起耳朵继续睡觉了,隔壁园子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但今昔不同往日,隔壁院子里住着的可是和她一根绳上的蚂蚱。

担心另一只蚂蚱的安危,阮灵萱说什么也想去看看情况。

云片劝不动阮灵萱,只能一边“姑娘慢些跑”,一边提了件御寒的披风紧跟在后。

官舍的后花园与拙园的后院原本就是相通的,中间有一扇常年紧锁的铁门分隔,此刻铁门被打开,知县里的差吏都提了桶,鱼贯而入,帮忙灭火。

“姑娘,您究竟要看什么,奴婢帮你去看,这外面这般乱,万一哪个不小心撞着你了,那可怎么好?”云片着急,她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就怕照顾不好阮灵萱。

阮灵萱其实也不敢往拙园的火海里冲,就乖乖扒在门洞口,捂着口鼻往里头张望,“隔壁的沈六公子怎么样了?有人可看见了?”

云片一直跟着阮灵萱,竟也不知何时这两人关系变得这样好,今日下午姑娘才去看过一回,晚上又如此为他担忧。

“奴婢找人问问吧。”云片虽不解,但也想为阮灵萱分忧,打算逮个眼熟的小吏问情况,然而小吏没看见就瞥见丹阳郡主已经大步行来。

“绵绵!”丹阳郡主刚刚想去屋里陪阮灵萱,发现人居然不在,急得眼圈都红了,没想到阮灵萱居然胆大包天,跑到这样混乱的地方来,她是又急又气。

“阿娘……”阮灵萱见娘气势汹汹而来,吓得皮肉一紧,就怕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可丹阳郡主都没顾得上训她,一蹲身就把阮灵萱牢牢抱在怀里,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你这小猢狲,吓死娘了!”

焦急的阮二爷这时也小跑到娘俩的旁边,宽大的臂膀牢牢揽住二人,大大松了口气:“好了、好了,都没事啊。”

爹娘如此担心关怀,阮灵萱心里暖暖的。

“都是女儿不好,让爹爹娘亲担心了。”

火舌卷过檐木,火灰顺着风全燎了过来,灰扑扑的一片。

阮灵萱眼睛进了些许烟灰,便揉了揉眼睛,余光忽而瞥见在那烧得半塌的屋舍前站定了一人。

她仔细分辨了下那道身影,发现正是拙园的主人萧闻璟。

年幼的孩子身上素白的单衣袖子不知何时被烧去了一角,露出一截削瘦的手腕,衣角、裤脚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深色痕迹,像是可疑的血迹。

他正仰头注视着身前还在浓烟滚滚的屋,火舌肆虐伸出,在空中飞舞。

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幼兽站在一个庞大恐怖的巨兽嘴边,就快要被一口吞下。

“萧,沈六——你没事!”阮灵萱忍不住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萧闻璟孤身只影、孑然一身,只有漫天飞舞的火光为背景,雪花般的烟灰密密匝匝地铺满在他发上、肩头,虽轻如鸿毛般却又无比厚重,好似要将他慢慢埋葬。

忽然有人叫他。

萧闻璟在火光飞灰里慢慢转过身,隔着往来憧憧的家丁官吏,瞥来一眼。

明亮之处,被父母双亲牢牢呵护在怀里的阮灵萱,惊愕、恐惧、好奇地望向他。

好像,在看一只无人怜爱的丧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