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领口处的衣襟,茫然地望向身旁的文寿,看见文寿微微摇头,她才释然地放松身体大口呼吸着。

许明鹤的视线在这三人身上打转,似笑非笑道:“世子爷真是好兴致啊,早知是你便不救了。”

谢祉面色苍白,不愿搭理他,转念一想今天遇到这两位,一个没脑子一个急性子,英雄没当成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回去还不知道老太婆要怎么闹呢,虚弱地抬手搭在太阳穴上揉捏。

文寿起身对着仍未离去的许明鹤恭谨行礼,正声道:“多谢许公子搭救,这份恩情唐国公府记下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说完又是一个深拜。

不多时,人声嘈杂、灯火通明。

何妈妈额角布满汗珠,一声哀嚎扑跪在谢祉身侧,带着颤抖的哭腔,惶恐地问:“小人罪该万死,我这就狠狠处罚素心,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世子您恕罪呀。”一边说着,双手发颤扯上谢祉的衣袖,一边不停磕头,畏惧之态尽显。

“收起你的自作主张,请郎中照看她,等我发落。”谢祉维持着一手扶额的姿势,语气倦怠却威压十足。

何妈妈的动作一僵,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嘴却先脑子一步应承出声:“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请最好的郎中。我领了软轿过来,要是世子不嫌弃,我差人送世子回去,您好生休养。”

谢祉点点头默许。

何妈妈赶忙爬起来帮着善宁将谢祉扶到软轿上安顿好,生怕在这关头又被挑出一点错来。

许明鹤一直不曾离开,若有所思地在旁边瞧着这群人的举动。眼见着轿辇走远了,清俊面庞攀上一抹笑意,桃花眼褪去先前的忧虑神色,弯腰拎起墨色云靴甩了甩水,潇洒离去。

谢府祠堂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谢祉自顾自跪在案前,竟似没瞧见老夫人的怒火,目光凝滞在膝下蒲团的纹路上。

老夫人心焦如焚,一路快步过来,气息还未平顺,又看着谢祉不以为意的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盯着谢祉质问道:“你今天像个什么样子!不成体统,我谢家高门名士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浪荡子。身边一群巴结的给你恭维得昏头了吧,你真当自己是个英雄逞能救美了?”

疲惫躬躯的谢祉小幅度挺直身板,打算服软张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成想老夫人怒气未消,一连串斥责滔滔不绝,谢祉口还未张就被老夫人打断。

老夫人厉色急声:“不思进取、游手好闲,念在你实非男子,流连烟花之地也好打消有心之人的疑虑,我不曾置一词,只叮嘱你要时刻注意,莫要一招不慎毁了谢家多年谋划。”

“我自小庙中长大,养育之恩若真论起来也该是静元住持的功劳,何来谢家将我养成浪荡子,”谢祉冷哼,“谢家的谋划,我可承担不起。”

老夫人对着祖宗牌位默了一瞬,喃喃道:“怪我无能,不能养育好谢家唯一的血脉。”转头看着谢祉微叹:“早知你这般不成样子,当初我何必如此,也省得现在无法回头,日日为你的事担惊受怕。”

谢祉挺直的背脊忽得放松下来,随手捋顺鬓边因落水还未干的发丝,随即仰头直视老夫人粲然一笑:“烦请祖母速速觅得回溯光阴之法,好在我降生时就了结我性命,再寻个男婴替了我的位置,免得祖母日夜忧心。事情紧急,祖母现在便着手进行吧,恭送祖母。”说罢伏下身,双手拱合而拜。

“混账!那你就跪死在这!”老夫人拂袖而去。

天色昏暗,空气似凝住一般,沉闷不堪,阴云慢慢聚积。

善宁在院中候着,低头瞄着老夫人带着仆从身影已远,连忙跑进祠堂对着谢祉劝道:“世子快别跪了,地气湿冷,你本就体弱,下午落水身上还未干透呢。”说着扶着谢祉坐起来,又拽过一个蒲团垫在谢祉身下,好让她坐着更舒服些。“老夫人也真是的,再生气也该先顾着你的身子,好歹先换身干衣裳啊。”眼瞧着谢祉面无血色,善宁不免埋怨起来。

谢祉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应和着:“无碍,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吧。”善宁得了命令便快步离开去寻披风了。

廊檐下悬挂的惊鸟铃忽地惊响,而后骤雨倾盆,一道天闪撕破远处的昏暗天幕。

案上供奉的香火明暗摇晃,冷气丝丝缕缕从门窗缝隙钻进屋内,似藤蔓般蜿蜒着附着在谢祉身上。

雨夜湿寒,谢祉微微打颤,对着牌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