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无份(1 / 3)

此刻天已昏暗,幽魅的夜色披向万物。幸得擂台搭了一盏灯烛,卫卿借着光直对面前人。

萧池半张脸隐在暗处,些许阴影爬过他高挺的鼻梁。眸光倒不似先前那般清明,仿佛于那最深处旋了一弯涡水,深沉幽邃。卫卿在他眼底瞧见自己朦胧模样。

他未置一言,她尚未撤剑。

到底还是卫僮文上台好声好气圆场:“二位身手了得,武功过人。”说罢,悄然扯了把卫卿垂着的衣诀,后者会意,利落收剑。

卫僮文这才笑得自如:“萧公子同我家小女,终究还是有缘无份。”

萧池视线在卫卿脸庞流转,看她双颊晕上轻微绯红,想必是方才打斗所致。听得卫僮文言语,他一转神色,唇角勾起,笑得肆意开怀,“如今胜负已分,是萧某艺不如人。”

卫卿瞧他拱手,耳畔耷拉的发丝轻巧垂落。她也颔首示意。萧池眸光凝于她嫣红的唇,那双蕴满风情的桃花眼弯起。

“再会。”他忽地俯身倾至她颈,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后,接着一阵清香扑鼻,像是晨曦草木葱翠的清新之气。卫卿听得他低笑,拢眉,回神之际蓦地出拳,直朝他俊脸袭去。

那人早有准备,飞身后退间冲她粲然一笑,眉目舒展,继而转身向东面走去。

方才的境况转瞬即逝,卫僮文隐约瞧了个大概,纳闷为何自家千金拳头握了又握,紧了又紧。

*

卫僮文留了几个小厮一齐收拾擂台,卫卿则被他催促着回府休憩。

城东离中心没有多远,约莫一刻钟的路程。夜色愈发浓郁,泼墨一般从天际洒下,玉弓倒是被几片云遮住了,并未流露皎洁似水的月色。两侧商摊愈来愈少,有的是鳞次栉比的宅屋,家家户户都默契地在房檐处挂了灯笼。

明明还未到亥时,街巷里活跃的人却少得可怜。倏忽间卫卿顿了步子,离她不足半臂远的地面静静卧了一块美玉,通身剔透,但隐约间泛有诡谲的红。

她凝神一弹指,继而徐徐向前。掠过它时,没想到那小东西竟口吐人话:“将军。”

它唤道,卫卿步履未停。

“将军!”它有些气急败坏。

卫卿终于停步,眉眼淡淡。那小东西以为事有转圜之地,喜滋滋道:“将军带我走吧,我乃神仙下凡,可满足你三次心愿。”

谁知卫卿凉凉抛下一句:“我并非将军。”便续步往前,也再不管它有何反应。

回到府邸已是亥时一刻,丫鬟阿春早已候在门口,她神色急切,瞧到卫卿时,踩着碎步朝她小跑而来,“小姐,怎地回得如此之晚?”说罢,把手里拿着的狐裘披至她身。卫卿生得高挑,她要轻踮脚才能搭上她肩,“夜里风寒,莫要着凉了。”

卫卿也倾了身子,眉眼柔和,温声道:“劳烦阿春了。”

阿春摇头,“小姐,水已经帮你温好了。”

“嗯。”卫卿应声。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抄手走廊,廊架两侧点满夜明珠,夜色被驱得四面逃窜。接着,视线更开阔处便是一排修竹青松,葱葱郁郁,卫卿的雅苑坐落在东南角。

她喜爱清净,卫僮文便也由她住在府邸深处。

此时,月弓终于舍得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却是稀薄的光。后边阿春受了惊吓,颤声唤道:“小……小姐,我方才好像踩着了个活物。”

卫卿回首,却见地上又卧了那玉。浅浅月色扑至它身,泛起莹莹润色,如今倒与寻常无他,倘若它未出现在此的话。

“阿春,你先进屋罢。”阿春忙不迭颔首,匆匆离了去。虽然知晓小姐一向待她极好,但身在官宅,她还是理得清有些事情是她不能多嘴的。

待阿春走远,卫卿这才逐字道:“你有何目的?”

那雪白玉佩忽地怪异抖动,显露淡淡瑰红:“将军莫要再弃我而去。”

委委屈屈的语气。

“我说过,我并非将军。”卫卿眸色泛冷,“你寻错人了。”

沉静刹那,小东西低了声音:“你就是将军,我识得你气味。”

“你若不要我,我就一直叨扰你。”它理不直气也壮。

好似无可奈何,卫卿终于肯拾起它来,那小东西兴奋出声:“将军,我乃神仙下凡,可帮你实现心愿。”

卫卿压根不信这番话,小东西继续自言自语:“我叫言景,将军唤作何?”

话音一落,她顿了步子,夜里风过,撩起她袍衣一角。

言景……

似曾相识的姓名,仿佛扎根记忆深处遥远的喃喃。

也只默了瞬间,唤作“言景”的玉佩突然昂声道:“卫卿?”

卫卿一怔,手里握着的玉佩红光更甚,她听得它嬉笑:“我说我是神仙嘛。”说罢,仿佛感受到卫卿的不可置信,又乐得声打颤,“将军莫怕,我不会害你。”

“只不过……”先前还调笑着的声音逐渐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