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死了(1 / 3)

站在院内歪脖槐树下,准太子妃盛雪然,回想起五年前那个波谲云诡的下午。

二月初,豆蔻梢头,春雷方醒。冷雨缠绵永安两日,前夜三更才迟迟退场,院内槐花落了满地。

槐树高入云天,可惜侧枝弯曲而茁壮,挡住墙头内外些许春色。距离槐树七步的地方,置放着一张玲珑的圆形梨花木桌,之上摆着一盘豆沙花酥。

盛雪然站在歪脖子槐树下,低头一瞧。

一只来路不明的玄猫躺在桌上的点心碟旁。它仰面朝天,瞪起铜铃眼,眼中神光涣散。

她望向猫眼瞳里映出的自己,肤若白雪,眼如水杏,身穿精致石榴裙,乌黑发丝挽成双鬟望仙髻。

她低低叹气一声,方抽离孤芳自赏的感伤,又听见身后脚步声临近。

连长晋徐徐向她走来。

他衣襟不染一尘,鬓发整洁,器宇沈深,步伐略微缓慢却坚实可靠。

两人对视一眼,雪然垂下眼眸,视线再度落到桌上的玄猫身上。

她用指尖一下一下戳着猫脸,猫纹丝未动。

玄猫浑身笼罩死气。

她吓得像吞了一只蜜蜂,惊呼一声:

“树底下有一只死猫。”

雪然惊恐万分,顾不及男女设防,颤颤巍巍地抓起连长晋胳膊,躲藏在他身后,问:“可还能救活?”

连长晋细观玄猫气色,探其鼻息与脉搏,遂摇了摇头。

雪然瞥见猫的嘴边沾着的点心渣,身侧是它咬去半块的豆沙花酥,狐疑道:“是毒发?”

连长晋没有回答。

雪然脸色煞白,攥紧他衣袖的手松开了。

这碟点心是连长晋带来的,若这碟点心有毒,那么.....

他竟然对她用毒!

不久,她轻叹一息,说道:“这桩婚事对你而言还是太勉强了。”

盛雪然与连长晋很早就定下亲事,这年是他们定亲后的第三年。

他们的婚约始于一连串的意外,定亲前拢共只见过三面。

犹记得三年前寒食节,兄长答应好带她踏青,却弃置她于永安马场,惹得她涕泪涟涟。

这时,马厩旁有位男子牵来一匹异常高骏的白马,随后转身离开。她那时哭得泪眼模糊,待到囫囵擦干泪水,却只瞧见他的背影,他穿着白色锦衣,发如墨倾,身形奇伟。

她只记得当日,白衣男子很高,白马也很高。而她当初身量矮小,费了半天功夫,才跨坐在马背。

之后,她便驾着那匹马,寻到兄长算账。

回家之后,听到兄长罚跪祠堂时的咒骂,她才知在马场的白衣男子,名字是连长晋。

第二次相遇,是他们错误的开端。

听说兄长寻连长晋到盛家。她想看清楚那位恩人的脸,便攀爬到院内槐树的歪脖子枝桠上。

盛家槐树下,连长晋穿着单薄的月白襕衫,长身玉立。

他发现了躲在暗处注视自己的目光,朝着藏在树梢里面的她望去。

她脚下一滑,跌入他臂弯,被他抱个满怀。她惊得花容失色,抓起他错放的手,狠咬下一口,揣着羞愤潜逃。

就这一口,赔上她的姻缘。

事隔三日,连家人见他右手有伤痕,询问家仆过后才知晓此事。他们偏说他毁了盛家姑娘的清誉,转日一早带他上门请罪。

再见面时,雪然望着跪在府门外的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身形孱弱而消瘦,四肢被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模样怪可怜的。

她一时不忍,在众目睽睽之下引他入府。

她慢慢割去他身上的粗麻绳,又掏出一些私房钱,吩咐家仆去鹤鸣楼,买来一碗生滚粥。

他怔怔望着她,目光里存着半分打量半分疑惑,或许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见他不肯动手,她学着母亲照顾自己的样子,端起碗喂他喝粥。

他迟疑半晌,才微微启唇,任由她一勺一勺地将粥水送入。

哪知事情甚嚣尘上,朝中即刻有人以此事攻讦盛将军治家不严。

雪然与连长晋被迫定下亲事。

他们只为平息先前她惹下的事端,但当时的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存一丝情意。

雪然的母亲心意难平,时常在她面前念叨:“你若非被设计,怎会便宜给那穷酸破落户?祖上是潞州连家没错,但他父辈仅一个教书匠。最要命的,他还是个养子!生身父母都不知道。”

连长晋父母也嫌弃盛家。盛将军虽战场屡破奇功,渐升为本朝新贵,但原为修宫殿的泥瓦匠。他因机缘巧合救了当朝皇后,所以得以委任指挥佥事。

她说实话,连长晋生得芝兰玉树,极为合她眼缘,她自己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但是,他对她一向冷淡,无论她扮得如何花枝招展,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