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阴沉的天空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粘在脸上凉丝丝的,像雨却不是雨,约莫空气里的水汽太足了,才会有下雨的错觉,清澄顾不得单线联系的原则,敲响了王人庸家的警戒号。

略等片刻,艾瑞瑞探出半个脑袋,见到是同志她让清澄和李盛先进屋,谨慎的观察四周后,才仔细的锁上黑色院门。

屋内不见老王的身影,应该出任务去了,不过她今天只想拜访瑞瑞,清澄收敛心神,当即和瑞瑞交代了两人在老闸捕房得到的信息,保卫科有叛徒,一死一活,需要瑞瑞核实,清澄知道近期重要的保卫工作都是瑞瑞在排班。

陈四斤,王阿洪,瑞瑞反复念着两个名字,秀眉不禁蹙起,见瑞瑞似乎没有头绪,接着清澄又补充,死的那个是在追逐过程中,被余书记一枪爆头。

这么一说,瑞瑞有了印象,省委开会那天的情况及其混乱,死了不少保卫科的同志,她有参与后续清理,确实有一具尸体是脑袋开花,死在弄堂里。然而那具尸体并不是我们的人,没有一个同志认识他,最后当做特务找地埋了。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竟然查无此人,清澄摸着下巴回忆牢里的对话,难道警委的小唐说谎了?

于是清澄又询问了警委的情况,有没有一个叫小唐的年轻人,曾当过余书记的警卫员。

这件事得到了瑞瑞的确定,小唐确实是警委的同志,而且他并没有暴露,若不是余书记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他正常工作避开风头就行,根本不用陪着坐牢。

身旁的李盛也表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唐应该没问题,不然余书记和他的下线们早就遭殃了,哪还会帮忙将警委的档案拿出来,帮忙查叛徒。

若小唐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那天参与省委保卫工作的某个人了,因为叛徒认识尸体,也完全可以装作不认识。

“参与那日省委保卫工作的,还剩几人?”李盛比清澄更快反应过来。

“十七人。”瑞瑞立刻回道。

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清澄提出一个关键的点:“党龄三年,不五年以上的有几人?”

“大概两人。”瑞瑞眼中露出不满,“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五年以上的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比你们两的资格都老,不该被优先怀疑。”

老同志也会变啊,章天河的党龄不止五年了,清澄压下心底的非议,取了一种艾瑞瑞能接受的说法,不急着按照组织秘密内查的流程走。她只要求先暂停那两位的保卫工作,当然最好那十七位全都隔离出来。

清者自清,若他们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不会惧怕一次小小的隔离,组织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位无辜的同志。

猜疑就是往湖中央丢一颗石子,即便再小的石子,也能激出层层涟漪。瑞瑞支着胳膊,在屋内来回踱步。

有潜伏特务的问题看上去很容易解决,只要他们向蒋校长学习,宁错杀不放过就可以了,但是组织里的同志都是平等的人,尊重很重要。

清澄明白她的顾虑,耐心游说瑞瑞,老同志第一个被怀疑,心里肯定会委屈,那样不利于团结。

可不把那个潜伏的蛀虫找出来,谁还敢信任身边的同志。革命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从里到外,从每一个毛孔里都透露着无奈和妥协。

一次又一次的极端环境,总能逼着同志们发挥最大的智慧去克服困难。

在极大的生存压力下,高亢的口号过于苍白,务实才是第一选择,余书记会找曾经的警卫员小唐,清澄会带着李盛找艾瑞瑞……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绝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而是需要借助同志们的力量,借助媒体、帮派,借各种势力的力量,将自身的劣势转化为优势的普通人。

眼前最务实的做法,就是把怀疑对象强制休眠,暗中观察,若其中有潜伏的人员,咱们再采取强硬手段,把破坏大团结的渣滓从革命队伍清理出去。

“行,别分老同志新同志了,咱们一视同仁,今天就让那十七个同志都休眠。”瑞瑞艰难的点头答应,她和老王结婚后,脑袋总算没那么硬了。

“小艾,你今天有没有把这十七个人安排工作,或者让他们与今天参与保卫工作的同志住同一个屋? ”李盛紧接着发问。

瑞瑞思考了一会,坦言那十七人在省委被袭击后,人庸就不许自己安排他们保卫工作了。

这让清澄和李盛都松了一口气,幸好老王和他们的想法一致,早早的就做出预判。

但是瑞瑞又讲了另一个问题,那十七个人分别散落在各个安全屋里,要调换住宿的话,需找童神父安排,以日常更换的名义,把他们集中管理。

其实更换住宿没那么迫切,也别全部集中管理,免得打草惊蛇,清澄猜测老王大概想晾晾他们,敌不动我不动,看哪个人憋不住先露出马脚来,隐患就是他们可以接触到别的同志。

唯有身边的李盛露出担忧的神色:“小艾,今天有重要的会议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