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林观德和谢明相继入座,旁边立在一侧的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二人净过手后便开了席。

寂然饭毕,一顿饭用得极静,除了碗筷相碰发出脆亮的响声外并无任何声音。

沈母这边漱了口后拿帕子拭着嘴,她向谢侯爷问道:“哥哥这回怎么在宫中呆了这么久?算来竟有三日。”

谢侯爷面色沉沉,眼下一片青黑,想来这些时日在宫中是没有休息好,他道:“前些时日东厂打死了个人。”

谢夫人奇怪道:“东厂打死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侯爷沉声说道:“又哪里是我?整个内阁都被皇上在宫中留了三日。”

林观德听闻也不由惊奇这究竟是死了什么人,让皇帝这么生气。

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谢明问道:“可是钦天监监正周裴?”

周裴,这人林观德认识。

她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还是被他观测到的。

钦天监监正这正五品的官,到底犯了什么事,能给东厂一下就打死了。东厂听命皇帝,打死他自然也是出自皇帝的旨意。

谢侯爷继续说道:“周裴夜观天象,观测到萤惑守心。后来上朝时恳切请求圣上立皇太子,否则要遭天罚。圣上没有理会他,原这事也就算了,可周裴依旧不依不挠不肯闭嘴,回去后连夜写了篇策论上奏,言辞激烈,无非批判圣上不肯顺应天意礼法。圣上这才龙颜大怒,斥他‘天道茫茫,圣人难知,假借天象,以下犯上’,原让东厂提督太监看着打二十大板便罢,谁知人就这样打死了。”

“此事尚未完,圣上疑心他是受人指示,背后是有人撑腰。找不出背后之人便把内阁的人留在皇宫,整整三日!若不是徐次辅年岁已高,借故昏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林家从原先三皇子一派倒戈到二皇子,二皇子与大皇子相争,即便争不出个名堂来,你三皇子没有势力,有皇帝宠爱又有何用?

林观德忖度周裴这次也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加一把火,想让建文帝顺了天意早立皇太子。

谁料建文帝与大臣斗了十来年,现在是不争馒头也争口气。你们都不让我顺心,那你们也别好过了。

林观德知道,周裴是林家的人。她暗笑林家人不自量力,自以为去除异己,扶植势力,羽翼丰满后便能只手遮天。

沈母闻此叹道:“皇太子一日不立,国事一日蜩螗啊。”

一行人用了早膳便都散了去,该上值的上值,该回房的回房。

柳嬷嬷扶着谢夫人回了屋中,她站在谢夫人身后替她按着臂膀,疑心道:“夫人,这沈家来的莫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这表小姐怎么穿成这样?”

沈家给谢老夫人送的贺礼早沈母一行人先到侯府,那张贺礼单子上列的皆是些珍贵罕见之物,看上去也没见得落魄。

底下的人最会审时度势,你今日但凡穿得穷酸了些,便觉得你气数已尽、大限临头。

谢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沈家失了当家主事,只沈老太爷一人照料着,何况我这小姑子自幼受惯了家里的宠爱,谁知道能不能担起这个家。沈府是块肥肉,杭州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吃呢。”

柳嬷嬷说道:“那沈夫人托夫人替那沈小姐相看的事该如何才好,若不如随便寻个人家算了?”

谢夫人不悦道:“我倒是想随便寻个,你且看那老夫人答不答应,老夫人答应,你看侯爷又答不答应。纵是沈府落魄了,人好歹是侯府的表小姐。”

谢夫人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她嫁入侯府的时候沈母尚未出嫁。嫁来后没两年,沈母见到了来京都做生意的沈父,二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说到后头竟说要定下终身大事。

谢家何等门第,沈父纵使再有钱财也不过一介商贾,谢老夫人如何应允。那时候沈母便自叹自怨,日夜悲号几乎不曾寻死。

沈母这番在侯府甚至是京城都闹出了不少动静,害得谢夫人也没少因为这事被亲朋好友取笑。

偏谢老夫人还在世,她对沈家来的这两位也得罪不得。

七月的天气炎热难耐,尤其是正午的时候。沈母等了半日,在申时才领着林观德上了离谢府最近的怀荷街。

太阳西沉,刺眼的阳光消散,只剩下天边漂浮着的朵朵晚霞。

沈母自幼在京都长大,只不过后来嫁去了杭州府,她自然也知道京都哪里的成衣铺好。只是许久未归京,物转星移千变万化,昨日头牌是春红,今日头牌又可能是柳绿。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去寻了谢夫人打听现如今哪里的成衣铺最好。

果不其然,谢夫人说如今京都风头最盛的便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明月阁。

为了赶在宵禁之前回侯府,沈母领着林观德和丫鬟婆子便直奔明月阁去了。

明月阁处于怀荷街极繁华的地段,门面宽敞且又明亮,门上挂着巨大的木牌,上面题着“明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