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火。

漫天的火，将惨白的云彩也染上了血色。

江府已经烧了整整一夜，火势却没有一丝减弱。

这火虽大，救火的人却少得可怜，除了京城火师外，竟无一人愿上前救援。

人们聚在远方安全的地方窃窃私语，皆道定是那滔天的罪孽令江府化为了灰烬，这就是因果报应。

突然，那火不知为何沿着街巷向人们涌来，似是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罪孽。

“快跑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刺耳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恐怖。

床榻上一名女子蓦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每年此时，她都会做一场相同的梦，只是今日不同于往日，她没有再梦到她那儿时的挚友，更没有梦到他们在火海中不断地挣扎，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一切吞没。

是时候去弘农看看了，那女子想到。

毕竟细细算来，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第一章抓捕归案

永平十二年，大梁，虢州，阌乡县。

“霁月，你说这都快过了申时了，怎么还没见着人影？难道是我们的推测出了问题？”

落日余晖透过茶楼雅间的纱窗，投下斑驳的影子。永安茶楼三层雅间内，香气缭绕，显得一派静谧和谐。

一位女子靠在窗边，她的目光不停地投向窗外，眉头微微蹙着，神态颇为紧张。闹市的人流穿梭在街道上，她们等待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莫要着急。酉时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萧霁月淡淡地回道，语调没有什么起伏，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茶楼对面的一家当铺门口。

坐在萧霁月对面的女子弯了弯笑眼，随后轻轻提起茶壶，将茶水缓缓注入两盏茶杯中。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杯，随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茶杯递给了萧霁月，道：“你瞧瞧，本来你话就少，这一开始办案子就更不爱讲话了，陪我聊聊天嘛。”

见眼前的女子正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萧霁月叹了口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坐在她面前的女子名叫赵欢颜，在刑部下的比部中任员外郎一职，负责全国上下的财政勾检、账务稽查工作。她出生于武将世家，受家门熏陶生来就有着要斩尽天下不平之事的理想，因其活泼张扬的个性，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爱憎分明。

萧霁月近日正在虢州办案，碰巧遇到了不知为何前来此地的赵欢颜，由于案件涉及到了账本的解读工作、二人又是挚交好友，萧霁月毫不犹豫地便邀请赵欢颜与她共同办案。

“我们在这里聊得倒是开心了，这人要跑了可怎么办？”萧霁月将茶杯放下，扭头继续观察着街道上行人的一举一动。

“也是，虽说一旦有可疑的人出现，十七他们就会摇铃通知我们，但这弘农县尉刘知远极为狡猾，若是今日让他跑了，恐怕得磨上许久才能探明真相……只是这人怎么还不来取钱，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赵欢颜正细细琢磨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细碎的铃声，她立即起身向窗外探查，果然看到一个男子神色惊慌地在当铺前停下脚步，正与老板商量着什么事情。

“来了！”萧霁月神色一凛，随即她拾起佩刀，大步流星地向楼下奔去。

与此同时，赵欢颜也起身准备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她冷眼看了眼那名男子，道：“等得我茶都喝饱了，呵，让我来看看这家伙究竟贪了多少两银子。”

“掌，掌柜的……”男子紧张地攥着衣角，脸上泛着汗珠，似乎心跳声都能听得见，“丁……丁不勾，罪不……罪不什么来着……”

男子的声音颤抖不已，双眼不住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回忆着那个被称为“丁不勾”的暗语。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罪不非，分不刀……对对对，丁不勾，罪不非，分不……”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说下去，当铺老板已经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像是很不满意这位前来取货的“客户”，他不耐烦地嘟囔道：“行了行了，丁不勾，罪不非，分不刀，一四八。暗语对了吧？别罗嗦了。”

“你要的东西，”当铺老板俯身打开一个抽屉，并迅速的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个信封，随后他起身从男子手中夺走一张薄纸，匆匆确认后将信封往前一推，“拿上赶紧走，别磨磨唧唧的！这么晚才来，我差点回家走人！”

“是，是，实在对不住……以后不会了……”男子惶恐地将信封从柜台上取下，不住的弯腰鞠躬以示歉意，随后他转过身去，跌跌撞撞的跑开，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哼，下次得跟他说说，怎么着也得找个靠谱的人来，我这着急回家呢。”当铺老板看着男子仓皇离去的背影说道。

“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朱老板。”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