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召他们来是帮自己的,还是让自己帮他们的?

她往后翻,看到又有句小小的字写在空白处。

‘这根本就是给自己找活干。’

什么意思?

听令被召来的魂魄,一般都会将召唤之人认为其主。

“为什么?”

她问完便想到自己醒来之前,刚才那魂魄说无声、无色、无味,但远不止此,千斤顶一直压在身上的滋味她感受过,那种窒息绝望之感,她想,或许是因为听召的他们脱离了那种痛苦的环境,所以才欣喜之下认了主吧。

但她忽略了她是引线是津梁,因为她,他们脱离苦海回到人世,才有可能报仇血恨,才有可能完成心愿,才有可能化解执念,也正因为有她,他们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人的时候,才感受到熟悉的过去,所以被召的魂不是因为欣喜而认主,而是因为需要而认主。

那日之后便不见那喊她大人的魂魄了,这越发让周萏觉得像个无可言说的梦境。她也不知这魂究竟是听了她的话去找那传说中的鲛珠泪还是就此与她断了关系进入轮回当中了,她自身当真是没感觉到什么。

直到周萏换下那身衣物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上有一道极其不明显的红痕,大约两指的宽度,横亘在她手臂上,她还以为是不小心在哪划的,搓洗半天将皮肤都搓红了也没能搓掉,当时也不甚在意,直到三日后,那两指宽的线延长到头尾相连,成环状,周萏这才重视起来,很显然不是划痕,她这几日除了召出那魂魄外,并未做其他事,也没有再见过除了丝路以外的其他人,那这环也只有可能与召魂魄有关了。

也不知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不过在她发现之前,也并未察觉一场,大抵没什么问题,周萏心大地想。由于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也就并未与丝路说起这件事,两人只是继续赶路。

此时不知大师兄怎样了,但周萏处于对杜若的一贯地信任与依赖,内心并未觉得师兄会解决不了,她忧心的是天之骄子的师兄怎么会入魔。像师兄这样心智坚定且极有天赋之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师兄舍弃阳光正道堕入了人人喊打的魔道呢。

她意识深处的声音就像是引诱书生堕落的狐妖,一直在不断地提醒她现在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并且是她所害怕的变化,她不愿意承认,她甚至想反驳自己意识深处的声音,但却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让她更加害怕。

而丝路自知周萏的焦虑与担忧,但他确实也并未知道过去那七年发生了什么,他一直浑浑噩噩,时而欣喜若狂,时而悲伤欲绝,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那盏发着幽幽蓝光的魂灯上,那是怎样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的心情。

他甚至都不敢离它半步远,不敢带它出去,生怕风会将火光吹熄,不敢将它收进去,生怕自己一个没盯着这火熄了,谁能想象,一个人竟会这样长久地患得患失,以至于到现在,他连睡觉都不敢,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周萏,即便眼睛没有直勾勾地盯着,余光却一直在注意,所思所想也在周萏的身上。

两人赶了几天的路,那日召唤出来的冤魂却一直不见踪影,不知是已经进入了轮回,还是觉得这找鲛珠泪实在是天方夜谭所以逃跑了。

“是这天要下雨了么?这几日总偶有雷声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天,天蓝得像假的,连片浮云都无。

丝路思索片刻说:“或许是阴澹峰传来的雷声吧?”

“阴澹峰?难不成又有哪位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罪仙被羁押上了山顶?”

他摇摇头说不知。

就在又一声雷传过来之时,那魂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与以往有些不同,这次他出现,周萏提前感知到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他出现在自己身旁一侧的这个想法就像是被塞进她脑子里的,她没有因为他的出现再吓一跳,反而是因为自己提前得知心里一惊,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臂上的环有感觉,那感觉不是痛,既不烫也不寒,只是突然就感觉到了,就像是真的带了一个环在手臂上的感觉,但那环又毫无重量,只是有一个带着的只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魂魄从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个东西,那东西是透明的球状,当光穿过它的时候,能看到里面七彩的光,梦幻得不像是人间之物品。

“大人,您要的鲛珠泪。”

“这是,真的?!”

“自然。”

“所以你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你在寻鲛珠泪,而不是······”

这竟然是真的,那续弦胶便不再是虚幻无可触碰的幻想。

她接过那颗流星异彩的泪,暂时忘记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个环,续弦胶的制作方法塞满了她整颗脑子,她想到寒霜从此不再是断剑便开心得溢于言表。

她双手捧着给丝路看,这等只在书中看过文字描述的东西,真正见到时的感觉有些奇妙,她着急和丝路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