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始(1 / 3)

杭鹭声提笔蘸墨,犹豫许久却仍未落笔。

小厮洛平好奇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在墨滴染在纸笺上时,出声提醒。

“大人,您神游了?”

杭鹭声叹了一口气,将笔撂下。

他抬眼看向洛平,略带责备道:“怎么说话呢?”

洛平憨笑一声 ,抬手轻抽一下嘴,毫无骨气地低头,“错了。”

杭鹭声收回目光,移开镇纸站起身来,“把纸笔收了吧,案情还有疑点,这封奏报我写不下去。”

他踱步至窗边,揉捻着探进屋内的茉莉花,“你说,胡钦为何要画蛇添足,拐着弯给真正的凶手强加一个‘雇主’呢?”

这句话说得很轻,洛平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等待回应还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就只是因为周德明平素为人和善,横死太引人怀疑,想给他的死安一个说得通的原因?”

洛平收回目光,他果然是在自言自语。

杭鹭声反复思量着每一种可能性。

若按胡钦所说,周德明在雕漆生意中得罪了朝中官员,幕后凶手杀人泄愤后命其料理烂摊子。

可是将罪名安到流寇身上难道不比周智清“雇凶杀人”更好掩盖真相?

周智清毕竟自小就被死者收养,二十年来在周德明身边不缺吃穿,还学得一身好手艺,更有人说他是周明德早已认定的女婿人选。

选他做替罪羊,应该是下策中的下策。

胡钦哪怕再蠢笨,这些道理也不至于想不明白。

杭鹭声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柔软的茉莉花瓣因为损伤变得透明。

浓郁的花香像是花朵最后一次无声的反抗,汹涌着,将自己的“血”留在“施暴者”身上。

洛平皱着一张脸,想上前提醒却又不敢打断他的思路。

杭鹭声向来是个爱花之人,平日连个花骨朵都舍不得碰伤。

若他回过神来发觉一朵朵娇花毁在自己手里,恐怕又要一整天拉着个黑脸没有好颜色。

“倘若问题出在周智清身上……”

杭鹭声突然提高的音量把洛平吓了一跳。

洛平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胡钦和幕后之人的目标也许正是周智清,不论案情真相如何,周智清都一定会被牵连进案件中。因此凶案刚刚发生,胡钦便命人带走了周智清,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补救之策!”

杭鹭声困顿的表情转而变为豁然开朗。

那股平日隐藏在严肃官服下的意气风发,也终于不再掩饰锋芒,与恣肆的风交织在一起。

他抓起卷宗,大跨步踏出门去。

“走!我要再去周家一趟。”

洛平见状,麻利地跟在杭鹭声身后关上房门,小跑着撵上他。

时近四月,街巷中的几株梨花开至春尽。

江南的青石巷笼罩着淡淡的水汽,将香气送到更远的地方。

杭鹭声叩响周家大门的时候,周河弥正握着刻刀雕画莲枝。

“敢问周姑娘可在家中?”

周河弥抬起头,起身掀开屋帘,往周智清房间的方向瞧了一眼。

屋中人没有反应,不知是否还在沉睡。

她垂下眼,放轻动作打开大门。

杭鹭声眼眸中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稍纵即逝。

“周姑娘,又叨扰了。”

周河弥屈膝行礼,却没有将杭鹭声和洛平迎进家中。

她守在门边,轻声道:“杭大人恕罪。师兄自归家之日起,便终日惶惶不安、精神委顿,实在经受不起大人的多番问讯。”

话音落下,她缓缓抬头看了看杭鹭声的眼色,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杭鹭声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摇摇头道:“我今日要找的不是周公子,而是周姑娘你,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周河弥睁大眼睛,思索了一瞬,让出身后的路,“大人请。”

杭鹭声点头致意,撩起衣袍跨进院中。

一股清冽的茉莉气息袭面而来,与小镇上甘甜的梨花香截然不同。周河弥不禁抬头,对上杭鹭声的目光。

“周公子的伤势还未好全吗?”

周河弥摇了摇头,将两人带到自己的雕室中。

“师兄他伤势虽轻,却伤在双手。”她捧出一壶茗茶,请杭鹭声落座,“他在狱中受了不小的惊吓,如今伤好后又发现自己拿不了刻刀……故而一时难以振作。”

杭鹭声看向满屋子的漆器,只觉周河弥的素白衣衫置身在浓烈的朱红中,仿佛割裂了两个世界。她是它们的创造者,却又同这个鲜妍明丽的色彩格格不入。

周河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尚未完成的莲花枝云纹盘上。

“这是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