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那说好要留给小童的白糖糕,终究是没能留下,想起那前尘往事,猫儿心中一片灰寂,那时候她叫凌一,第一个基因产品,代号零一。

自胚胎培育起,她被赋予许多东西,极高的精神力,机械师的天赋,忠诚、责任感。同时也被肩负的使命压得喘不过气,为了试验和后续的工作更为效率与顺利,曾经的她不曾吃过一口东西,食物去萃取能量的过程浪费太多,太过缓慢,她只需要细胞一次次被赋能,将她激活到最完美的状态。她要去做的事情真多,可是能做的却那么少。

可那些食物真好吃啊。每次她只要闻着味儿,心里便是那么想。

到了这儿,她却真的发现,这白糖糕好吃,那夜市的小馄饨也好吃,哪怕是言止观剔骨的那小鱼也好吃。

猫儿缓缓在街市上走着,手里要拿着一块白糖糕,要藏起的那枚铜钱终究是没能存下,把这油纸包裹的甜软小点心偷偷放在那圆滚滚小童枕头边,等他瞧见了,该欢喜很久,应当便不会记起那丢失的三文钱了吧?

人群熙熙攘攘,不同于总是静谧,偶尔才有些生气的将军府,这儿有着别样的心安与热闹。

将军府里不见了一只猫儿,好在大家都知道这只聪明的小家伙总能自己安然回家,倒也不着急寻找。

在书房的言将军收到了皇帝赐下的茶,朝着东面拱了拱手,算是谢恩,随即垂眸掩下那一闪而过的厌恶。真是装的够久够多,骗得了别人,终究是骗不过自身。

“齐老忠贞为国,先帝在位时已是当朝重臣,又曾贵为太傅……”脸上带着浅浅一道疤痕的少年立于言止观身侧斟茶,声音压得很低,所言皆是点到为止。

齐老,便是昨日朝堂上严词厉色桩桩件件列举言将军罪行之人。岁月匆匆,染白了那位铮铮铁骨的须发,却不曾能弯下他笔直的筋骨,是非黑白,对是对,错便是错。曾为太傅时,他便是那般直言不讳,与先皇道:太子无仁爱之心,陛下慎之。那位言笑晏晏的太子殿下、如今的陛下,依旧满面和煦,却不知心中记了多久,终究装给世人瞧够了,是否便是要下手了?

言止观淡淡一笑,咽下叹气与愁绪,看着少年那满脸忿忿,伸手揉了揉那有些杂乱的发顶:“远儿莫担心,总会有办法。”

虽是这般安慰少年,但该如何,言止观还未想出万全之策。

齐老是那位心中的刺,自己又何尝不是?皇帝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而自己又怎能让他如愿呢?那金贵的茶叶,真是催命符般的烫手,那高位上观戏的那位,可真是不愿有一分多余的耐性。

宫里朝议已经结束,皇座上那位始终将情绪藏于冕旒之后,令人捉摸不透。

齐太师早朝之后,随皇帝进了御书房,齐老年岁已大,皇帝放缓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等候。

“陛下!”齐太师行礼,还未躬下身去,便被皇帝扶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齐太师发觉,眼前的陛下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浅笑说着免礼的模样,像极了先帝。

“老师,您不必多礼,还是叫我珩儿便好。”眼前的年轻君主,谦逊有礼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从容,这是一种运筹帷幄笃定输赢的淡然不迫。

只是那双眸……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有些心思无法时时藏匿。

“老师您坐,试试珩儿的手艺可还如从前?”年轻的君主不顾老师的推辞,治器、纳茶、候汤……一步一步优游自若。

齐老抚着花白胡须,看着眼前的学生。

若说成就,学生中还能有能越过天子去?

但是宴珩从来都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对于眼前贤明在外的君主,他心中总是带有那些一丝猜忌与忧虑。识人数栽,他深知,人非圣贤,总有谬识的时候,齐原不觉自己百无遗漏,却始终无法真的对宴珩放下心来。或是因为他心中总有一枚刺,那如此年轻,还未展示抱负便悄然离世的学生,眼前这位陛下的兄长。

若是要认真谈起缘由,便是只有真心能换真心。而宴珩恭敬也好,顺从也罢,那一声声老师中,可有真心?

“陛下的茶,很好,只是臣老了,品不出太多滋味。”齐老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的学生,那口中的茶清冽回甘,这茶这水哪怕是这烹茶的人,都是极好的。

“老师喜欢便好,何须要同那些酸腐般,定要口吐莲花,连一口水都要做出一篇文章来。”宴珩也饮了小小一口,便放下,“可惜不曾想老师今日回来,有些好茶,赐予言将军了。”

齐老轻笑,看着眼前的君主,知道故意谈起言止观,他直言道:“言氏一族忠烈,言家小子差矣。幸得陛下宠幸,也算重振言氏威风?”

“老师何必处处针对言将军,我大亓难道容不下一忠烈之后?”

“若我为言氏先祖,愿无后而终,亦不得一如此竖子。”

言止观不知如今的齐老如何评价他,他亦是不愿去想,大概不会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