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1 / 3)

在大航海时代,人类是属于海洋的。

人们傍海而生,渔业、运输业、制造业,乃至如今已成为无法逆转之趋势的海上冒险行业,人的生活全然被海洋所掌控,就连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海洋生活中片刻的歇脚地,沦为附庸。

唯独在夜晚的香波地群岛,人类属于陆地。

无论是从蛋糕岛运来的特制曲奇和酒心甜甜圈,还是鱼人岛出产的巨大珍珠与洁白贝母,亦或是被称为海洋宝石的南海特产大象鮋鱼。在四海聚集之地的香波地群岛,只需要一只脚踏上这松软的土地,你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红杉吹出的巨大泡沫穿梭在区块街道之间,映出游人脸上的兴奋与震撼。夜晚的香波地群岛泛着桃红色的气泡,暖风携来香甜奶油与朗姆酒的味道。

经验老道的寻欢者当然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穿梭于狭窄的街道之间,路过几棵标志性的红杉,向着水粉香气最浓重的街区走去。

这里是欢乐街,世界上最知名的销金窟之一,在海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美人可能不在亚马逊莉莉,不在罗尔吉翁,但不可能不在欢乐街。”无数的男男女女来到夜晚的香波地群岛只是为了千金一掷,醉在这短暂的温柔乡中。

可今天不一样,往常涌入欢乐街的人们居然在今晚默契地拐了一个反方向,急匆匆向往日里最不起眼的一条街区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20号区的一家酒馆,名叫【甘红醋栗】。

酒馆内的人群拥挤成黑压压一大片,足够掩盖住天色还未黑的事实。兴奋的交谈声和呐喊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撑破这家平平无奇的小酒馆的木墙。

吧台的年轻服务生被面前凶神恶煞的海贼大吼了几声,硬着头皮跟人接了班,心有余悸地走回后面的员工休息室,正见到今晚的主角换好了衣服要去登台表演。

“晚上好,马扎利,今天也辛苦了。”

直到表演者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出了神,顿时手足无措道。

“晚...晚上好薇欧娜小姐!今晚您也要演出啊,还是您辛苦,还是您辛苦。”

对方显然没有时间跟他多聊,三言两语后,他怔怔地目送着表演者从那扇狭小残破的木门走出去。只听见门那边安静片刻,随后爆发出让整座酒馆都随着颤抖的欢呼与掌声。

服务生停留在门前,或许是他一瞬不眨地凝视了表演者的背影太久,又或许是因为对方那浓烈如酒的红发,他的视网膜留下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感。

表演者自称薇欧娜,是位流浪艺人,一个月前来到他所打工的酒馆求职,在一番讨价还价后,他那黑心的老板娘居然破天荒地收留了伊拉莉亚和她带来的小女孩,还大出血地好吃好喝伺候她。

不过他倒是也能明白老板娘的一反常态,薇欧娜的到来几乎让这家在香波地群岛灰色地带挣扎多年的小酒馆完全起死回生,甚至最近有力压其他娱乐街区做到一家独大的势头。

极具感染力的演出,年轻曼妙的身体,长至曳地的酒红卷发,还有那层挂在眉眼之间,恰巧遮盖住她容貌的珠链面纱。一个拒绝一切私下接触,拒绝一切示好的神秘女人,她有着足够让人为她疯狂的资本,并将其作为利刃武装在身边。

不过按自称为香波地群岛第一服务生的马扎利看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只有三种可能。

要么是其貌不扬,要么是故意造势,要么就是在被人追杀。

总不能是第三种吧。马扎利在心里否决了最后一个答案,转身推门进了休息室。

但真相往往与人们期盼的相反,实际上这位自称为薇欧娜的女子确实正在躲避某个人的过程中。

当晚结束演出后,她照常拒绝了邀请她私下聊聊的男人们,从老板娘预留好的小路离开了酒馆。

为了伺候好她这棵摇钱树,老板娘给她租了一个足够宽敞舒适的独立小屋。此时已经是月挂梢头的时间,薇欧娜推开门,正对上一双闪亮亮的红色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饱满的红苹果。

“我回来了,阿克梅。”

那双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她走过去自然地将这双眼睛的主人抱起来,放在一张小小的儿童床上,轻声道:“不是答应过我不用等我回来了吗?你这个年纪的幼崽应该多睡觉,否则会影响发育。”

像人偶一样精致的金发女孩缩进被子里,年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眼睛盯着薇欧娜一眨不眨,“没听睡前故事,睡不着。”

女人闻言浅笑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我会的故事你全都听过一遍了,没有新故事了。”

“我想听你自己的故事。”

名叫阿克梅的女孩抓紧被角,有些紧张。“他们说......你是很伟大的人,我想听听你的事。”

听到这句话,薇欧娜怔愣片刻,随后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用一种缓慢又轻柔的声音叙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