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南庭若扶着离歌上了他的马车。

下过雨的空气中带着寒气,他将自己的狐裘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离歌身上,又命马夫送她回去。

良木跟在他身后,凑过来道“影卫传来消息,说在南边发现了他。”

南庭若眸色暗了下去,不再温和,带着几分冰冷,抬头望了一眼房上闪过去的一抹影子,然后道“告诉千机不要轻举妄动,派人继续跟着。”

昨晚的酒后劲实在大,以至于离歌怎么回府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醒来便觉得头疼,她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门外便响起敲门声,是徐扬。

他边敲门边道“将军,宫里传您入宫。”

离歌应声,再出来时她已换了身衣服,徐扬见她出来忙跟上去,“我觉得召您入宫必然没什么好事儿,咱要不找个由头拒了。”

离歌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躲得了今日,明日呢?”

延英殿外,皇帝身边的崔符见没有进去,在外边候着。

见了离歌,他迎上来冲离歌和善地笑道“六部的几位大人在里面议事,劳烦将军再等会儿。”

离歌说好,又问“议什么事儿啊。”

崔符见道:“这不是前段时间准备在江南推行新政嘛,今日几位大人来啊就是议这下江南的人选。”说着,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道“怎么着,将军有什么见解?”

离歌嘿了一声“我哪有什么见解啊,我一个武将自是不清楚这些事儿的。”

说着话,一个小太监过来道“皇上传将军进去呢。”

离歌进到殿内看着太子与平王等人并不惊讶。目光倒是移向了一旁坐着太傅赵景程,那是她的老师。

赵景程之前担任教导宫中皇子一职,离歌作为太子伴读,也曾得他教导。

她先向戊贞帝行了礼后,又朝赵景程躬身。

戊贞帝说了声免礼,然后道“朕今日召你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聊聊家常。不必拘谨。”

离歌道是,心里却暗笑,唠家常谁信啊,他这几个儿子私下里都巴不得将对方杀了。

过了一会戊贞帝道“江南推行新政一事,朕准备派他们去历练历练,玄玉啊,你觉得派谁合适。”

这话问的妙,江南一带向来是整个大瑨最重要的经济枢纽,江南推行新政这事儿若是做好了既赚了民心又得了朝中大臣的支持。

这不明摆着问离歌:诶,你支持这几个儿孙谁坐皇帝啊。

她又不傻。

离歌笑着“微臣驻军江北久不归,这事臣说了也不算,还是要看您的意思。”

戊贞帝没说话,沉默着看她。

赵景程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老臣觉得可命太子殿下随同,一则太子殿下初入朝堂,还是得让下臣们看看储君实力。二则孝圣太子也是在江南出生,与江南有缘,下江南也算是太子殿下去给父亲尽孝道。”

提起那个早逝的嫡子,戊贞帝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悲凉的神色,过了会儿他道“好,此行便由痕儿你去,务必做好,莫要让祖父失望。”

上官净痕行礼道“孙儿必不负皇祖父期望。”

等一行人都离开后,崔符见也跟着皇帝离开了延英殿。

戊贞帝道“你说今日离歌不表态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管有没有人接话,他又道“说他在江北多年手握重兵,朕不信他一刻都没生过二心。”

崔符见偷偷瞧了他一眼,才说“老奴愚钝,陛下既然不信他,为何偏留她一人独决江北之事。”

戊贞帝叹了口气“雏鹰终究要逃脱控制飞向苍穹,可是离家祖孙三代的功勋都留在那了。”

他自相矛盾,他一面要给离歌身份地位要维护离家的荣耀,一面又担心有一天离歌真的剑指皇位。

高处的不胜寒,既是连信任也是吝啬。

崔符见是皇帝身边的老人,看到他这模样立刻转了句话“皇后娘娘宫里做了桃花酥,请陛下去尝尝。”

离歌扶着赵景程走在宫道上,听到他时不时的咳嗽,问道“老师的咳疾还未好?”

赵景程摆摆手“无妨,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倒是你,我听说你在蓟州受了伤,如何了?”

离歌轻轻地笑,宽慰他“快好了。今日谢过老师为我解围。”

赵景程看着,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玄玉,我虽只教导过你八年,但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你什么心性我很清楚,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莫要因外物所动失了本心。”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春天,她的老师拍着她的肩膀,无比郑重地给她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中,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绝不会知道,当她身陷囵圄时,她告老还乡的老师会拖着一身病躯以一生清白做保,为她陈述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