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虎吻(1 / 2)

那年我们姐妹俩不过十三四。姐姐自小苦练舞蹈,琴棋书画样样拿手。是个袅袅婷婷的娇俏模样,饶是再装扮,长了眼的看过去都是知道她是个女孩。哥哥陈罗拂就将她安置在周边的村子里。我们三人则化名匿在军营中,哥哥骁勇善战,半年后就成了参军。

离边关三十里地有一凶劣残暴的虎精,那虎精极爱虐杀食女子,村落里甚至会定期进贡女子给它。一日,那大肚将军得知此事,就派人在周围村子里抓十个女子,他想进贡虎皮给皇帝。这被抓的女子中就有我姐姐——

“姐姐,三日后他们要去捕虎,我三日后再混出来找你!”当时我只知道他们要去捕虎,不知道是要拿活生生的人诱引,更不知道这是和姐姐的最后一面。

那天,大肚将军给十个女孩穿上一样的白衣,眼睛蒙上布条,把她们驱逐到了虎穴口。良久,虎精慢悠悠探出了头,见到如此多女孩,精神为之一振,直接从洞中窜出来,一爪便拍死两三个。

女孩们听到动静,都一把薅掉眼上的布条,见面前溅满鲜血的庞然大物正虎视眈眈,凶光毕露,有两个胆小的当场吓破了胆,脸色陡然变得灰紫,一阵气促后便直挺挺倒在地上。还有几个不顾脚被硬草利石扎破划烂,尖叫着拼了命地跑向藏在外围的伏兵,大肚将军怕引来老虎,直接下令开弓射死了她们。一时间,整个山谷中只剩下了陈汝清。

她们事先不知道是要拿她们引虎精,每个女孩都还心心念念着家中的亲友,或者阿爹阿娘答应的一块酥点……可转瞬间都尸横遍野,死相可怖。

陈汝清不知自己是可喜还是可悲,她还有机会逃掉吗?面前的吊睛白额虎皮毛发亮,蜜黄色的底衣上是一道道深褐色的斑纹,不知是吃了多少妙龄女子才养得如此油光水滑。它眼神贪婪又专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扫过地上的草石,狰狞可怕。陈汝清腿直发抖,但却强装镇定,目不转睛盯着长虫的眼睛,脚步向后退去。

眼看与它的距离越拉越远,陈汝清抓住机会扭头就跑。得益于深厚的舞蹈功底,她的爆发力了得,但饶是如此,她也不是虎精的对手。不过虎精却停了脚步,在原地冲她嘶吼,陈汝清只觉身后一阵臭味袭来,内心更是慌张。

前方倒着几个姑娘,陈汝清这才发现她们死于弓箭,她瞬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似乎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全身麻木。但她也不敢停下——即使是速度稍慢,身后的虎精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她抬头向前面的草堆看去,蓦地和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中有不舍,有恨意,有隐忍……

“哥哥……”她嘴唇嚅嗫,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看来,自己没有机会逃掉了——哥哥和雪青不但斗不过虎精,更会被乱箭射死。陈汝清霎那间就想通了一切,她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朝陈罗拂弯了弯嘴角,而后毅然停下了脚步。保重……

那老虎见陈汝清不再跑动,它前爪一按跳上石壁,又从半空蹿将下来,一个猛扑将她摔在了对面石壁上。陈汝清身上的薄衣撕裂开来,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可下一秒虎精大爪一挠,四条血淋淋的豁口登时显现在众人面前,陈罗拂牙齿都快要咬碎,目眦尽裂,雪青咬着嘴唇,在下面死死按住他的腿。死一个还是死三个,他们心里自然明白。

血腥味弥散开来,虎精更为狂躁,陈汝清只感觉耳中嗡鸣,五脏六腑剧痛,四肢百骸像是被钝刀一下下地凌迟。她的牙齿好像咬烂了唇肉,心里却波澜不起,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虎精见如何玩虐,下面的人都不再挣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了结她。

那满嘴獠牙和黏涎一现,陈汝清闭上了眼睛。只听利刃撕破长空,想象的疼痛没有袭来,她木讷地睁开双眼。那大虫还大张虎口,但它口中却插进一支弓箭,箭头发黑,应该是涂了剧毒。

垂涎差一指就要滴到陈汝清脸上,大虫反应过来才感受到了痛意,翻滚到一旁的空地上,她的意识和求生欲瞬间回来了,同样回来的还有听觉——“将军。还射吗?”陈罗拂箭在弦上,弓满似圆月。

“坏了虎皮你负责!?”大肚将军猛踢一脚他的腿弯,陈罗拂盯着前方屹然不动。

不远处的虎精吃痛在地上翻滚,周身的草木都没能幸免遇难,而陈汝清见状眼中又燃起了生机。太好了,我还活着,我还能按时去见安安……她挣扎着坐起,疼得呲牙咧嘴,撑着石壁尽力向后挪动身体。她想离虎精远一点,再远一点……可还没等移出两米,陈汝清余光突然看见胸前多了截什么,她目光一怔,缓缓低头看去,是一节箭头。

箭头穿过的窟窿里汩汩向外流着红色的液体,陈汝清觉得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重,越来越力不从心……好累,她实在撑不住了,干脆靠在石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耳畔哥哥的声音若即若离,“哥哥你看,清清也…巾帼不让须眉……安安,在找我吗?”。

“将军,这是为何!?”大肚将军直接钻进陈罗拂臂弯,持着他的手拉弓射出。他本以为是将军不放心他的箭术,才亲自来给虎精补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