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水中花,镜中月(2 / 4)

三缄垂眸看向心口,冁然一笑,昳丽夺目,“是我输了。”

“不准笑!”雾杳肩头用力一撞,鱼鳞又嵌进去几分。

他胸膛上本就有一道旧疤,这下又添一道。

雾杳冻得面色青白,但她胸膛里仿佛正兜着一颗骨碌碌乱滚的烧红的铜球,烫得她血液逆行,呼吸焦沸。

她披头散发,断臂赤淋淋的,犹如伥鬼般贴近了三缄,幽冷地道:“你那破珠串被我扔湖底了,休想再拿它害人。这次的事,师尊一定会向绝嚣寺讨个说法,你逃不掉了。”

三缄只是专注地听着。

含着笑,神情无奈地听着,仿佛雾杳是个色厉内荏的孩童。

雾杳声音拔高,“你还笑得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早就被死气侵蚀得差不多了。呵呵,表面是年轻俊美的皮囊,其实内里就是个血肉干瘪、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喉间如吞砂砾,声声泣血。

方才雾杳被水淋淋地“钓”上来时,突然想起,万仞山其实是不该有水的。

万仞山终年凛冬,寒气并非由寻常的四时变换衍化而来。在这里,积雪尚且千古不化,泉涧怎么可能不成冰?都是用了天然阵法才维持住的。

九霞粲晓的湖水流向,地势走向,湖中属金火的泉台鲤,岸边的一草一木……皆是阵法。

有阵法必有阵眼。只要毁了阵眼,湖水就会恢复凝冰。

雾杳赤身袒体,手头什么都没有,加之无法打开三缄的乾坤囊拿回自己的衣饰,便想到了他的念珠。

系统说,念珠没有施加任何禁制,会使一切接触到的事物衰老。

所以,雾杳剜下额间的云山雾罩钿,趁着三缄被魇住的时候,在系统精密计算的帮助下,排除了流水游鱼的干扰,往阵眼处——一株埋在湖底淤泥里的绛叶莲,将念珠抛了下去。

闻言,三缄并不惊讶,慨叹道:“是啊,欲要得之,必先失之。此消彼长,因果轮回。”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雾杳蹙眉。

死都不惧,还能指望从他嘴里撬出什么话?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雾杳心里发急,也顾不上许多了,一边观察着三缄的神情,一边一股脑儿地道:“你不是唯一一个要杀我的。你和万仞山的人是事先串通好的。你们骗我献出灵腑也是这阴谋的一环。你们杀我的原因,受人所托?寻仇?我身上有比灵腑更有价值的——”

不知是雾杳的问法令人措手不及,还是问的内容牵涉太多,三缄神情动摇,泄露了前两个问题的答案。

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听,不再看。要不是还有呼吸,雾杳几乎以为他死了。

三缄果然知情!

眼看着事情有了苗头,雾杳却不得不抓狂地戛然而止。

因为……整座万仞山都被一股凛冽的霜雪气息所笼罩!

天光陡然大亮,日蚀终止了。

“唔!”雾杳刺疼地阖紧了双眼。一望无垠的葡萄绿冰湖、被带起的水花凝在空中的金赤鱼尸……周遭晶光灿焕,仿佛深海珠宫贝阙中的水神居所。

一只温凉的手掌抚过雾杳的双目,随后,将她轻揽入怀。

不止眼睛,身上的痛楚也消失了。

有敲冰戛玉的嗓音从头顶高高落下,“让你专心在抱素居修习,不要四处乱跑,为何不听?”

言语间的冷意令雾杳本能地打了个颤。

这是一个见到断手瘫脚、差点被人谋杀了徒弟的师父应有的反应吗?

雾杳本打算一见面就嚎啕大哭着抱住云霄客,演一演死里逃生后的委屈、懵圈、害怕……可云霄客这么抢先一打岔,她顿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了。

系统精疲力竭地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安全了。”

“抱歉,云掌门。”身后传来三缄气若游丝的声音。

“师尊,他……”雾杳想回头,却被箍住了脑袋。

云霄客宽大的双掌罩着她的耳朵,灵力流转,隔绝了一切声音。

雾杳眸色微沉。

他们在背着自己谈话。

她此时是跪坐着的,当即卸去膝盖上的力道,不支地往云霄客怀里深深一倚。

不着痕迹地调整了方向,偷眼向冰湖上大大小小的镜子般的鱼尸上望去。

出于角度问题,看不见云霄客在说什么。白气沵漫的小碎镜中,三缄的嘴唇蠕动着:“贫僧实在是时日不多……放手一搏。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何不试……。她……惑乱道心……要当心。”

雾杳越看越紧张,有些后悔没及时把三缄灭口。

刚刚她问三缄的前两个问题——

“你不是唯一一个要杀我的。”答案为是。

“你和万仞山的人是事先串通好的。”答案同上。

都和废物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