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座斜山如出鞘利剑般插入缭绕的白雾之中，山上灵气四溢，种满了从低阶到高阶各类草药灵植。

整座山名无量山，没有一阶台阶，山体陡峭难行，要想上山顶便只能御剑飞行，而在山顶立着一座名为“无量塔”的九层塔。

这便是修真界第一大宗混元宗的炼丹室。

此时塔中不知哪位师兄开炉，山间满是丹药的香气，斜坡上不少内门弟子正在采草药，有人猛吸了口气，睁眼时无意间走神，将视线落在了山的后头。

那是一片厚重望不到边际的黑雾。

“那黑雾是不是又往这飘了不少？”那人瞥了眼。

“你疯啦！别随便看，你忘了半个月前变得疯魔的晋师兄了吗？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就那样了。”

前者一下回神，后背瞬时起了层冷汗。

百年前三界各处忽然飘起黑雾，被黑雾占据的地方越来越多，不少人因凝视或听到黑雾中的低语丧失神智。

原本人界只能靠飞升上仙界，无人真正见过仙人，不过就在黑雾出现不久后，有众多上仙下凡，告之众人有魔神出世，切忌不要凝视，也不要理睬耳边的低语。

之后有人无意间发现，每月服下一颗凝神丹，便能隔绝那些黑雾深处的低语。

至此每月月末，宗内的邺勉大师兄都会领着炼丹会的师兄弟们一齐给门内弟子免费炼丹。

这也是今日大批弟子在山上采药的原因。

不过这几日，顾朝自那日被责罚，大师兄回来后便也忽然关了自己那间丹室。

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此时，山坡一角起了争执。

“顾朝，你这灵根的资质实在是劣等的很，如今早就被逐出师门，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让大师兄为你炼丹养伤，你别真当自己救了大师兄一回就是他大恩人了，要点脸吧，别不知好歹。”

邺勉大师兄是四星丹药师，炼制的凝神丹皆为上品，服用这凝神丹的品阶越高，出事的可能越小，今日邺勉大师兄不能来，不少人都将怨气撒在顾朝身上。

周围不少人都对着顾朝指指点点，顾朝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但另一只手仍旧麻利地将一株中品的灵草收进储物袋，她抬眼时对着指责的师兄们面上闪过一丝困惑，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陆师兄，你方才是在和我说话吗，你说什么来着。”

“谁是你师兄，不识好歹！”

顾朝仍然听不见：“啥？好什么蛋？”

顾朝因为前几年那鲛音攻击，落下了耳聋的毛病，陆修远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这顾朝是不是真犯病了。

他这次几乎是凑到顾朝耳边又吼了句：“我说！你！不知”

他话未说完却没料及对方一下转了头，两人差点来个亲密接触，对方正视他的眼睛毫无杂念，像是能一下望进心底，反让他一下愣了神。

顾朝羞涩起来，说话磕磕绊绊：“陆…陆师兄，你说话归说话，凑…凑那么近做什么。”

这下四周人全盯着这位陆师兄了，他一下气得红了脸，都忘了自己是要和顾朝说些什么。

他发誓自己再也不和恶心人的东西说话。

“顾朝你一天天装聋作哑的演的可以啊，不过大师兄竟然要给你炼一枚极品灵丹。”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此时斜坡上的人都散了，少女立于一柄通体紫玉铸成的宝剑之上，边飞行边采了几株用于炼制补气丹的灵芝，随之做出一副仙子捧心状，拉长尾音，“我好羡慕啊~”

紫歆前几日与大师兄一起出门历练，她之前顾朝同睡一屋，关系算是不错，回来得知顾朝被废了一只胳膊也是唏嘘不已。

如今在这混元宗内她与邺勉算是顾朝唯二的朋友了。

见一旁的人不答话，她贴上去并行：“那可是九鼎还神丹啊，本就是历劫所用，师兄却只是炼制来替你疗伤，用百种灵草不说，里头的药引铸魂草是大师兄从蓬莱洲的极寒之地采得，差点丢了性命，虽说大师兄对我们一视同仁，但顾朝，大师兄对你可不一样，好的也太明显了吧？”

“不传谣，不信谣，说不定是大师兄给自己炼，也有可能是给你炼。”一旁的顾朝一口否认，弯身挖药的手法干净利索，滑落的刘海挡住了侧脸，只余一点微翘的鼻尖。

顾朝明白自己过去是透明人，但如今当众被废除掌门弟子身份被众人所唾弃，与大师兄在一起也只是拖累。

“我爹说了我离历劫起码还有五年呢，”紫歆作为仙班垫底毫无愧疚，她剑身一侧，挡人面前，“我爹前几日还厚着老脸跟大师兄讨要那草药想为我历劫准备，不过大师兄当面拒绝了，况且九鼎还神丹炼制时需要五感全开，一旦出什么差错，连性命都会丢失，他好爱啊，我哭死。”

顾朝一时没有答话，脑海里回想起大师兄邺勉回来那日将她拉到一旁，对她说的话。

男人面容清隽，天人之姿，怜爱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