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中的豪车渐渐降下速度，两人停在一处荒僻的平原。夜色幽暗，但有盘旋在半空的豪车时刻照明，两人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萧楚泽伸手在驾驶座光屏轻点，两人唰地化作蓝光出现在车外的平地上。他习惯性地给身边人披上厚外套，为她拢紧领口时才意识到这人不是唐密，他们并非情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僵硬在唐若疏下巴处，好一会儿才略显不自然地将手收回。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唐若疏感受身上外套的重量，也恍惚了片刻。她明明不冷，却没升起将外套脱下的心思。

“怎么带我来这儿？”唐若疏不愿让思绪沉溺到这种细微的感情波动中，24小时的倒计时让她无心儿女情长。她主动打破这暧昧的沉默。

“拯救皮特这个任务，设定里是在这附近与木伥决斗的。”萧楚泽将游戏本来的皮特任务的剧情给唐若疏介绍了一遍。

当听到皮特竟只是个NPC，而且居然就是杠老板时，饶是已做好心理准备，唐若疏还是颇为震惊。

她又想起阴塘古村中的那些纸童和苍蝇，这些东西以及皮特，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都表现出异常高的智能。皮特更是将自己的身份认知定义成一个真正的玩家。

“据你说，阴塘古村也有脱离设定的地方，但整体还是发生在原始设定的基础上。所以我带你来这里寻找线索，看看是否能有收获。”

在平安城事件上，非黎、寒疆、萧楚泽三伙人，给出三个截然不同的线索；萧楚泽从她身上找出的直播镜子，让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

现在只能跟着萧楚泽先把他能提供的线索找出来，综合推理得出正确结论。唐若疏走在萧楚泽后头，默默思考着。两人一时无话。

但唐若疏还是被那个问题折磨得抓心挠肺。她又提起那个被萧楚泽含糊过去的话题：“你那位送镜子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还需要这样藏着掖着？”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萧楚泽领着唐若疏走过一段平坦的草地，在一个像是悬崖的地方停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缓缓道来：“他差不多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的他，在现实里也许只有我和唐密认识。但游戏里嘛，算得上出名。他的ID是‘符巫’，现在是‘末日F5’小队的队长。你，认识吗？”

“死过一次？末日F5的队长？”唐若疏一时不知该对这位朋友哪一重身份表达惊讶。

萧楚泽有些失望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但还是耐心地告诉她：“我和唐密有个朋友叫杜玥，符巫是她的哥哥杜荏。”

“他们遭遇了一场事故，杜玥当场丧命，但杜荏很幸运地活了下来。除了我和唐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死在事故里。”

他的语气忽然低沉：“只不过，那场事故里，唐密也受了重伤，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她明明没有失忆，可却认不出杜荏……”

杜荏？杜玥？！唐若疏对这两个名字都不陌生。杜玥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杜荏则是她三年级时遇到的那场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某种意义上，她和江归鹤当时救了他。

兜兜转转，居然都是熟人。可杜玥是杜荏的妹妹，哪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哥哥？唐若疏此时的惊讶绝对不比萧楚泽少。还有一点她也想不通——杜荏怎么会是送镜子的人？

她对杜荏的印象，还是三年级时，透过霸凌者的身体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小姑娘边上躺着的，生死未知的少年。

给她几百个脑洞，她都不会将杜荏与神秘的夜罗扯上关系。更令她背后发凉的是，平安城事件中的非黎也是F5的成员，作为F5的队长，杜荏跟他关系绝对不浅。

怎么会呢？她喃喃自问。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萧楚泽低头轻声问她。

唐若疏用力揪着外套的领子，指节有些发白，她在犹豫，杜玥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萧楚泽。可她在重返现实的第一天，就被夜罗告知：不可以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揭发杜玥，那就百分百违规了。

她苍白着脸，对他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眼泪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这令唐若疏始料未及。她这才想起来，当时杀木伥时越了级数使用千丝影，是有个后遗症的，那就是会莫名其妙流眼泪。

什么时候发作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唐若疏感觉很不爽，自从萧楚泽跑到游戏中后，她总是被一些古怪的事情打断任务进度。

先是那面小到难以察觉的镜子，再是莫名其妙的眼泪，期间还有萧楚泽不断带出的新话题。这些事情不断地中断她的主线进程；但看上去又很合乎情景。

因此，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但也捋不清头在哪儿。

唐若疏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让她眼泪流动得更欢快了：“我没事，别管我，快点继续说，我们时间有限。”

她此时满脸眼泪说着没事，真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