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鬼(1 / 4)

窗外明月渐垂,乘着几抹烟炊似的云雾,在夜幕中落下一笔淡雅的诗韵,凝结了江河的流淌和万家的安息,沉湎之后霞光破晓,玉縟云絪,天际尽是橘红。

又一个白天。

秦尤醒得不算晚,七点过半,没想到贺峥比她更早,她睁眼就瞧见贺峥站在椅子上朝天花板捣鼓着些什么东西。

贺大队长全身上下只穿了条灰色的休闲长裤,腰身从侧面看过去劲窄又挺拔,与长肘连成一条优美的线,形容不出的野性。

“吵醒你了?”见她坐起身,贺峥停下手中活计问。

她摇摇头,又扫了眼那块因被腾空而显露出杂乱的线路和管道的天花板,以及他戴着的、已经被弄得灰不溜秋的工业劳保手套,“你在干嘛。”

“热水器不是有问题吗,我看了下,可能是管道锈蚀严重,装置老化了,导致水压不够。”贺峥敲了敲那截锈迹斑斑的管道,“回头买个增压水泵就行了。”

秦尤合衣下床,拿了床头柜上的漱口水漱口,瞥着他说:“你怎么什么杂活都能干。”

贺峥就笑:“嫁给我是不是很合算?勤俭持家又能干,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秦尤吐掉漱口水,毫不留情地嘲笑说:“勤俭持家?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穷。”

“……”

一万点暴击。

贺大队长灰头土脸地说:“秦律师,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看你啊,以后退休了就摆个地摊给人通下水道去吧。”

他笑:“我还是比较想通你的。”

“……”

贺大队长就这么个尿性,时不时就来句下流腔,秦尤习以为常,翻了个白眼表示尊重,正想拉开冰箱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下肚的东西之类的,贺峥又示意她说:“我给你煮了咖啡,那边。”

逡巡过去,餐桌上果然放着壶热气腾腾的咖啡。

“不会是速溶的吧?”

“正宗手磨。”贺峥拧着螺丝钉说:“知道你金贵,哪还敢含糊?6点钟爬起来给你磨豆子,你不爱我真没天理啊。”

秦尤听了只感到好笑。

她取下只干净的马克杯,咖啡壶旁边还摆着份清清白白的豆奶,她长眉不自觉扬了下——她喝咖啡一直是特定的口味,清咖加双份豆奶。

周轻轻那个不中用的迷糊小助理都花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功夫才记牢呢,贺峥倒是比她还细心些。

她慢悠悠地品了口,又往面包机里塞了两片吐司。贺大队长还在那捣鼓,那段赤、裸的腰肌沟壑分明,人鱼线和青筋脉络分外惹眼,怎么看怎么的赏心悦目。

秦尤瞬间好心情加倍,捧着咖啡溜达过去,抬手就往他那排腹肌上摸了一把,戏谑道:“贺队,我算是发现了,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肉、体吸引人一点。”

贺峥垂眸看着她笑:“别的没了?”

“正在发掘和探索中。”

他又笑:“你手再往下摸一点就能探索到了。”

秦尤果断撤军,撤回餐桌旁边一面等待吐司一面问:“你不是有案子吗?什么案子?”

“一具无名尸,八成是附近流浪儿。”

“流浪儿?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南区不是一抓一大把?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吸、毒死的,各种死法数不胜数。”

“说是这么说。”贺峥将天花板重新盖合回去,脑海不由得浮现出那具尸体不堪入目的惨状,叹道:“但照死者身上被凌虐的痕迹…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哦?怎么个凌虐法?”

“极端变态。看得出来他很享受。”

秦尤当然是个聪明人,即使没看过相关卷宗,仅凭他这三言两语也能推测出大概是个什么状况,她道:“所以你意思是说,这只是个开端,还会有第二起?”

天花板彻底捣鼓完了,他站在水槽前洗手,点头说:“那样的疯狂凌虐和权利的绝对控制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上帝,你会放弃当上帝的感觉吗?换了我,这样的极乐就摆在面前唾手可得,我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秦尤扯了下嘴角:“那倒是。”

被她话头牵引的,贺峥一门心思全都钻进了这桩尚不明朗的案件里:“如果只是无组织无差别的冲动型犯罪那还好,可如果…”

伴随着如今犯罪心理调查分析技术的逐步精湛和发达,通过犯罪人犯下的种种暴行去侧写,或者是去预演具有连续犯案的发展倾向的犯罪人的未来行为并不显得过分夸大其实,优秀的专家往往判断还很精准,唯一难以确切把握的变数就是时间跨度。

也就是说预演的这个未来会在多久的将来,是三天后还是半年,再或是两年后?没人说得准,但极大概率会发生。

而现代刑侦最主要的目的和作用就是预防犯罪,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但这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