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1 / 3)

据医院说贺峥差不多能出院了,她赶去探望的时候贺峥正在医院草坪上由医生指导着进行康复训练。

阳春三月,天光明媚,草坪周端栽种的樱花灼灼,潋滟如十里桃夭。

秦尤坐在凉凳上远远地看着。

贺大队长生得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虽然着一身白兮兮的病号服,却依旧养眼。

欣赏了一会儿,余光里小团阴影游弋降落,接着右边凉凳因为吃重而微微下陷。

侧眸看去,老朱同志。

“朱局长,这么有闲情逸致。”

“比不上你啊。”老朱坐稳当了,撇开自己两条又粗又短的外八腿,“我来是想告诉他个好消息的,对他的指控全部撤销了,还官复原职。真相当于是休了三个月的假啊。”

“唔…的确是个好消息。”秦尤如是说,可看上去却半点也不意外。

用不着怎么意外,针对暴力执法的案子,有弹道测试,再加上她极其擅长钻法制漏洞的本领,他们市局法务能招架得住才怪。

至于其他的罪名么…

老朱看她一眼,又扭回去,一同望向远处舒展腰椎的贺峥,道:“其实我还是挺惊讶的,在听到陆厅说你曾经带着司法部的人上他家踢馆的时候。”

“惊讶什么,惊讶我有这个人脉?”

“不,是惊讶于你居然会为了他这么劳心劳力四处奔波。”

秦尤没说话。

老朱又道:“不过你也应该为他这么劳心劳力,毕竟说起来,他会面临这些掉乌纱甚至是蹲大牢的危机,全都是因为你。”

秦尤还是没说话。

既说不出个所以然,又直觉旁边这位局长挂着葫芦卖迷药,大有后文。

“有时候我看着这群兔崽子,是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孩子…我带他带了七/八年,从一个毛楞棒槌直到现在,我发现最难的不是教他们该怎么侦查破案,而是该怎么去预防他们自己也犯法,堕落到罪犯那一栏。”

“通常情况下只要严惩到位就行了,但贺峥…贺峥不太一样,当然这么说也有我自己的偏心在里面。这臭小子就像条狗…不,像条藏獒吧,好听点,他冲过了头,你得敲打他,他斗志全无什么都不冲,你又得适当地喂饱他。唉…有时候我会想,换一个刻板些的会不会更加稳妥…”

老朱同志牛头不对马嘴地不知所云,打的比喻还相当卑劣又贬损人,秦尤刚要对他那句“这臭小子就像条狗”作出反驳,话到嘴边却峰回路转,思忖再三,难以置信道:“是你举报的他。”

陈述句,而非疑问。

老朱笑笑,不置可否。

秦尤没花费多久就彻底消化了这条信息,震惊转为怒意:“这就是你所谓的敲打?要他的时候让他冲锋陷阵地拼命,不要他的时候一扭头又把他卖了,把他当成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则去,还什么孩子,你就这么对你的孩子的?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真的被定罪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坐牢不说,这辈子都不能再当警察了!”

“他现在不是没被判吗?起码我保证了这点。”

“你——”秦尤气急,“你分明是拿他的前途当儿戏!”

“恰恰相反,我看重他的前途,所以才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言之凿凿…我真是低估了朱局长你啊,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手段还有人比你玩得更六吗!”

“你别太激动了,伤身啊。”

她能不激动吗?想当初她绞尽脑汁抓内鬼,怀疑过刑侦队乃至市局所有警员,独独落了这位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大腹便便的局长!

就算如今贺峥官复原职又怎么样?举报就可以因此一笔勾销吗?带来的风言风语呢?当初她在警局听得那么清楚,人多口杂众说纷纭,偏见和污点一旦产生就难以祛除,保不齐他日后的职业生涯都和勾结潶帮这四个字挂钩了!

可这位局长大人却理直气壮地说举报他勾结潶帮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不好笑吗!

秦尤真快给他的强词夺理翻黄倒皂气死了。

老朱看向她,满脸紧绷的不快,他笑容格外耐人寻味,似是藏了很多话,脱口却成了别的:“天天都在讲,每个人都有黑暗面,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认同这点,黑暗面…有的人选择全盘外露,向这个世界展示最真实的本我,就比如你,有的人选择矗起一道高墙,遵循现实原则用自我的面貌应对,甚至逐步追求超我…”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秦尤第一次发现这浑身市井气的局长竟然也这么能长篇大论头头是道。

老朱停顿须臾,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知道老张是谁么?”

“他和你玩的这出戏有几毛钱关系?”

“看来你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那臭小子告诉过你么?”

秦尤别开脸哼了一声。

没告诉过。

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