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家收养你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黑衣人见他面露犹豫，见缝插针补充，“何况这个林溪平日里可没少欺凌你，简直不把你当人看待，在敖家你就是一条狗，人人都可以踹一脚。”

你练狗都不如。

这是时律听林溪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把平日里的欺辱百倍加于她，然后杀了她。

时律脑袋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憎恨一点点试图撬开他的内心深处，放出本来的天性。

“阿树，默叔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唯有杀戮才是我们的归宿。”

“小子，你戾气很重，杀气更重，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我们玫瑰酉需要你这样面上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家伙。”

时律恍神的一瞬间，脑海里充斥着各式声音，偏偏每一个都直击他的心灵。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感到头痛欲裂，双手环抱着自己缓缓蹲下，像小时候被别的孩子围殴那样，周围的笑声像绸带一般，把他团团困住。

“不，不是的，我没有偷吃你们的午餐。”

全息屏幕前的敖弘看着陷入回忆的时律，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十分得意，毕竟时律小时候的记忆可是他花了十万金币买的记忆恢复剂才从他脑海里勾起来的。

想要探寻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把他心底最不愿记起的事情勾出来，再仔细观察他的行为。

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

“小律，也不要怪我狠心，实在是你太不让我省心。”敖弘摇晃手里的酒杯，眼睛盯着全息屏幕里时律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林溪在那天帮助了他，也不会引起敖弘的戒心。

女儿长大了，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在此之前，林溪对时律的态度一向都是厌恶，可偏偏时律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脸，不防备不行。

敖弘陡然捏碎手中的杯子，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时律在一起。

全息屏幕里。

遗忘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从痛苦中暂时缓过神来的时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任何时候冷静都是处理事情最好的方法之一。

以前时律不是进过幻境，而且每一次都会遇到突发状况，只是这一次的回忆来得有些蹊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之后有必要去消除一些光波频。

否则这些记忆就像是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要是在大仇得报之后才因为记忆的问题出事，那他不会感到有什么。

可若是在大仇未报之前因为记忆而导致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切都付诸东流，那他绝对会崩溃。

耻辱只有刻在骨子里才能深刻，爱同也是。

一番权衡之下，时律决定过几天就去清除光波频。

黑衣人还在开枪打在时律脚边，花岗岩做成的地板瞬间像风雨中的花瓣消散。

“你忘记了吗，她是怎么在你发烧的时候叫女佣拿拿冰水从你头上淋下来的？又是怎么让你连饭都吃不饱，最终饿出胃病的？”

黑衣人的话像是炸雷，放大时律的听觉。

“现在她就在我手里，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帮你杀了她。帮你出这口恶气！”黑衣人的情绪愈渐激动，仿佛受辱的是他自己一般。

“嘭——”

黑衣人把林溪推倒，脚踩在少女腿上的刀口处，少女疼得直冒冷汗，脸色更加苍白，地上的灰尘很快就被少女的鲜血凝结成团。

“阿律，救我……”

声音相比刚才弱了很多。

“既然你不去手，那么由我帮助你吧。”黑衣人将手中的化粒子枪上膛，枪口对准少女的脸。

曾经精致可爱的面容如今已遍布伤痕，若不是相处得太久，恨的太深，时律很难将面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女和敖家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联系到一起。

开枪前，黑衣人对着时律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们都一样，双手沾满鲜血，这是我们能坐上宝座的捷径。”

“不，我和你不一样！”

“是敖家给我第二次生命，纵使大小姐有时候是过分了一些，但是做人不能忘本。”

电光火石间，时律毅然以身挡在林溪面前，子弹穿过他胸膛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黑衣人的身形渐渐远去，可旋即他便反应过来，不是黑衣人远去，而是自己正在消散。

他不会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不会屈服于身体里的恶魔。

想不到吧，我又一次赢了。

在周围的一切景物消失前，时律在心底暗自冷笑。

在幻境里受的伤是可以治愈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敢直面粒子枪的原因之一。敖弘不会放任自己就这样死去，至少在敖弘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会想尽办法保住时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