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红残萼(2 / 3)

己,

“不要吵架,吃吧,补充体力,养足精神。”

术士也忘记自己被吃了多少次了,但他看见蛾子张开了翅膀,便忽然笑了。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动手,或者我自己来杀。”他轻轻抬了下头,迎接天上的雨水,睫毛翕动,垂下眼皮,神情里有种很安静的样子。

像残雪未消的荒山,浸透着朦胧迷离的雾气,“她不能像天理安排的那样死了,沦落成一个笑话。”

为了这个目的,哪怕杀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没什么,类似的事。

他做过不止一次了。

………………

子夜,无妄坡附近下着滂沱大雨,狂风大作,树枝作响,如同折翅老鸦哀叫,压抑而狰狞。紫色闪电撕开天幕,一霎,照亮了隐没在林中斑驳残损的石碑。

暗色浓沉,一抹雪白。

“这位大姐,要不要来捧个场?”

靠在琥珀后的青年出声招呼。

撑着纸伞路过的女子面目和善,脸色却青白得像是生苔的纸。一对浓黑的眼珠子往声音处齐齐一转。

女子瞧见青年,像是有些惊讶,倒也没难为他,秀美的面上反而露出些老人才有的慈祥神态,看上去越发诡谲。

“你想怎么着?”

青年登时笑了,将面前的油纸掀开,从袖子里拿了几块木牌,木料一致,厚厚一摞,都刻着些画面。

“咱先算一个,您若不介意,便拿您的姓作迷底如何?”

“可以,也瞧瞧你的本事。”

女子爽快地应了声,照着这道长的要求随手点了张牌。

雕版画上刻着深深浅浅的线条,枝干纵横,嶙峋曲折,像株瘦梅,偏枝子上落着几只圆滚滚胖嘟嘟的鸟。

青年将牌子接了过来,用一个罗盘压在地上。

他一边瞅着,从一旁撕了一截黄表纸,用蘸了墨的小羊羔在上面画些什么,圈圈点点,甚是杂乱,到了最后才笔走龙蛇,画出一道符文出来。

“您从后面瞧瞧,这张纸的背面是不是您的姓氏”,青年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并非您夫家的姓氏。”

那纸片飘到女子手上,沾了水,墨色却不被浸染,背面看确实是她的姓氏。

“看您面相,该是个福泽绵长的人,92岁,是有……四个孩子,您的丈夫应该很敬重您,相濡以沫一辈子也没红过脸,陆夫人,我没说错吧。”

只是活得久也不见得是好事,丈夫在七十岁高领也算喜丧了,就留她一人,像发着腐朽气味的老古董一样,孤独地度过后来的日子。

陆老夫人和爱人携手走过了太多年,即便几个孩子都算孝顺,也依旧寂寞。

她料想过自己,兴许会在院子里,就在她常坐的那个藤椅下,打着盹,默不作声地老掉。

只是孩子们啊……也不孝顺啦。

最小的姑娘,或许是觉得上头的三个兄妹压住了自己的光彩。又或者因为不像那三个孩子一样,一起熬过苦日子,而是一出生就在蜜罐子里,染上许多娇纵脾气。

她和丈夫便对她严厉了些。

之后或许为着家财,她受了心术不正的男孩子的蒙骗,连累老大赔了好些面子好些钱,性格越发阴沉了下去。

陆家没有私奴,她殴打下人的事情瞒不住,惹了一桩官司,被陆老爷子勒令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被老大呵斥了,才消停了一阵。

在那之后,小女儿看上去惴惴不安得,像只小老鼠。

陆老爷子拍着她的手,还是心软了,两人商议着,不把这个姑娘往庄子下赶了,这孩子打出生来没吃过苦头的,悔改了也就罢了。

直到后来,陆老夫人发现,家里那几个做工的女孩子,最出挑的那个无缘无故的投了井。

汲水的木桶被急慌慌拉上来,头发丝在水里飘来,像是弥散的噩梦。

舌尖龙泉剑,杀人不见血,开始传出了那姑娘的腌臜的传闻,说她不检点,对陆老夫人太热切了些……腰身又比旁的姑娘丰满。

一定是揣了野种又想攀扯陆家的富贵日子了。

她看着大少爷也莫名会笑,这女人胃口也太大了吧。

真的像传闻中那么放……

太腌臜了,这女人啊,还是别……

那时的陆老夫人虽听到风声,但见那姑娘一派从容,也并不怀疑她的品行,只觉得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无聊把戏。

但她没瞧见那姑娘不再明亮的笑眼,还有自己小女儿的窃笑。

隐秘又得意的笑。

……在得知自己的小女儿对老大的心思后,陆老夫人更是万分惊恐,但不敢表露出来,唯恐丈夫得知背后隐情,会讲小女儿杀死。

丈夫也是从刀尖舔血到金盆洗手的,不会狠不下心。

最好就是将她远远送走,再不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