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3)

寒风扰人梦,冷月影相驳。

紧紧裹了身上的云罗锦被,我还是冷的颤颤发抖,手脚冰凉透骨,脑袋晕钝昏沉。

我觉得我好像是病了,许是吹了一个时辰的呼啸山风,许是方才哭的太过情尽神伤,以至身心俱损,最终还是染了风寒。

我想唤人,却觉嗓子哑了一般,如石梗喉,口鼻皆是干涩滞堵,只剩浑身无力的酸乏,和彻肤侵骨的冷意。

浑浑噩噩中,我梦见自己跌进了千尺寒潭,冰冷的潭水四面八方涌来,用力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轰响喧乱目眩耳鸣。就在我几乎窒息之时,一张大掌将我拽出冰潭寒水,灼热的气息瞬间袭至将我包裹紧拥。

半晌,那灼热气息突然撤去,我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蹙着眉头低哼,手便又被大掌回握,重新攥进手心。

我将脸贴着掌背蹭了蹭,有清甜温热的水送至唇边,我贪婪地大口吞饮,紧接着是一股极苦的味道,颌侧的力道温柔而坚定,我拒绝却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咽下腹去。我觉得难受,又觉委屈,嘤嘤啜泣起来。那气息又至,缠了手脚缚住我,将我紧紧拥进了云罗锦被……

半梦半醒之间睁眼,室内微光,乌夜如墨,月下疏木影影绰绰,穿透雕窗和云幔轻纱在床侧投下斑驳暗影。我捂了一身的汗,一层单衣紧贴着肌肤,额前碎发湿黏在脸上,却是感觉好了许多。

神智渐渐清晰,我动了动,想要翻身,却突然僵住。我的腿脚被另一个人的长腿长脚缠缚,背后是温热起伏的紧实胸膛,一双手臂强势地环在我的胸前,半束乌发柔软缱绻覆在我的锁骨之上。

在我动作时,身后之人亦随之而动,双臂收紧再次拥我入怀,鼻尖轻蹭过我的发顶,擦过我的脸颊,将脸更深地埋入了我的颈脖。

胸膛起伏间,他的呼吸,轻浅吐纳在我的锁骨。我失神了片刻,抿唇,道,“起来。”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的一瞬紧绷,和颤在我脖间的,忽而抖动的睫毛。我垂目,道,“步杀,不要让我把癸丑喊进来,丢你出去。”

“你……染了风寒,”脖间,鸦睫的抖动,越来越快,“很是畏寒怕冷。”

我挣开他的手臂,起身,披了外衣,系好裙带。步杀随我起身,半坐在床,垂目。我又道,“出去。”

他手指微屈,慢慢攥紧。

我越过他下床,穿鞋,梳发,整理衣衫。而后向外,扬声喊道,“癸——”

颈侧,二指微触即离,我向后跌进了一个怀抱,嗓子发不出任何音。

我,“……”

喵的,忘记某人会点穴了!

我睁大眼睛瞪他,他将我抱回床榻,盖好锦被,伸手,似是想替我理一理碎发,却在即将碰到我时,停下,手指微微弯了弯,收回。

我依旧瞪他,他抿唇侧头,低敛了眉目,静立少时,退进了房内离床榻最远的角落。

风清叶动,月影婆娑。

困意渐渐袭来,我的眼皮开合几下,闭上双目,虽是困倦,但神智却异常清醒,思绪纷飞,胡思乱想。

因心情不好,为不受打扰,我明明将门窗都牢牢锁死了,还命侍卫严守在外任谁都不许入内,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爬墙上房揭瓦?怪不得房间里这么冷,漏风似的,他不会真的把我的屋顶·弄出了个大窟窿吧?这么大动静,黎萱她们都听不见的么?都不阻止他的么?

正想着,忽觉有人踏着黑暗,悄步走近床边。我放缓呼吸,却觉他俯下了身子,撩开我的碎发,额头轻轻碰上我的,抵了片刻,轻叹一声,撤去。

他未再碰我,只在床前立了许久,转身,再次走进屋子的角落,无声无息却未曾有离,隐入黑暗,与乌夜融为一色。

我鼻子一酸,死死咬住唇,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翌日,天之将明,晨曦微透,负责纳采的各处宫司就都聚在殿外求见,说是东临聘定之礼已备,非要让我亲点采择。

我赖床不想起,本想称病懒上一日。正巧药鬼前来请脉复诊。我轻咳一声,正欲暗示,就见他收了脉枕,摇头晃脑,啧啧称奇,“怪了,昨夜还风邪入体、恶寒颇重,今日竟是风祛寒散,凤体大好。他人七日方愈的恶疾,公主一夜就好了,殿下果真非同凡响,自有天相!”

我,“……”

黎萱点头,“这是天佑辰临婚盟,婚期尚紧,殿下今日便将采择之礼定下罢,万不可再生波澜了!”

我,“……”

一群在殿外跪候已久的宫司闻之大喜,俯首叩拜,异口同声,“恳请公主移步凤驾,钦定采择!”

我,“……”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没一个有眼力劲儿的呢!

正要抗议,一干宫女簇拥而上,洗漱更衣描眉梳妆行云流水,赶趟儿一样把我架上凤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