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签/(1 / 3)

密密麻麻的雨丝斜飘进伞下,岁萦依着礼数问安,额发蒙了一层薄薄的晶莹。

白氏目光在她怀里护着的纸鸢停顿片刻,同岁嘉宁交换眼神。

绀香道:“少夫人风寒未愈,不能受凉,还请二位移步参月阁详谈。”

回到内室,侍婢们奉茶,岁萦盘腿上榻,取了小被盖在膝上,方才转暖,她尝了一口端上来的茶果子,却听白氏分外嫌弃道:“茶色不匀,一看便是低贱茶,三姑娘就以此待客?”

奉茶的丫鬟慌张辩解:“奴婢用的是品质最好的茶叶,少主子也常喝。”

岁嘉宁温声:“母亲莫气,三妹妹不受宠,这儿到底不比尚书府,您卖个面子,凑合凑合得了。”

岁萦瞥了一眼茶盅,色泽绿润,汤色清亮,摆明是故意找茬。

不禁莞尔:“非天潢贵胄御用的茶叶怎会得大夫人的青眼,是我招待不周,望大夫人海涵。”

白氏听出话里的阴阳怪气,勃然怒道:“岁萦!你别以为攀上个刑部尚书就可目无尊卑,若不是嘉宁心善,不忍你饱受单相思之苦,你只配嫁给那个书生当妾!”

“啪——”茶盏重重掷在离她们两人脚边不远处的地面,惊得母女蹦跳怪叫。

岁萦面无表情,“这便是您赔罪的态度?若来江府只为撒泼,还请慢走不送。”

摇身一变成少夫人还真长本事了,白氏气得嘴歪,“若不是尚书首肯,这门亲事当初我就是丢给狗我都不会便宜你!”

“嫁给他我还得对您感恩戴德?”她反问,“你们配么。”

岁嘉宁假模假样地劝架:“母亲消消气,三妹妹可能是和夫君相处不愉快,这才迁怒于我们,毕竟江大人脾气古怪,常年和穷凶极恶的钦犯打交道,不待见三妹妹实乃情理之中。”

这话倒让岁萦生出几分叛逆,“你觉得他不待见我?”

岁嘉宁未料到此番回答,表情一愣。

“说是便是吧,”她笑意扩大,“他的确不待见我,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儿给我赔罪了。”

是了,明明成婚那日江逢昼连拜堂都很勉强,岁嘉宁陡然清醒。

在山海堂的对质至今仍觉得后怕,好歹自己是尚书嫡女。

可父亲和祖母都不说话,似乎很畏惧他。

她生来是做侯夫人的,对整日接触血腥暴戾的刑部官员没兴趣,推给旁人就好,她知道岁萦嫁进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形同守寡,她最爱观赏别人的不幸。

可是,事情发生了扭转,他竟会维护她。

岁嘉宁头一次感受到了后悔。

她安慰自己,江逢昼不过是为了□□的颜面。

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妹妹过得比她好。

岁嘉宁想起她护着的纸鸢。

“晏公子送你的?”

“与你何干。”

“你们还真是情谊深厚,他年年都送你些扔掉都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也就你当宝儿,”这一刻,嫉妒、怨恨、不平衡达到了顶峰,岁嘉宁没胆量同江逢昼叫板,便将丢面子让赔罪的气全撒给了岁萦,“我不晓得你用什么法子唆使江逢昼让我难堪,估计是以色侍人吧,你果然和你娘一样下/贱!”

她料想岁萦必定会气急败坏,自己再悄悄往手臂抓几道挠痕,栽赃她动手殴打,令岁萦落个不贤不淑的名。

女孩端坐在榻上,只淡淡道:“跪下。”

岁嘉宁以为听错。

白氏不可置信:“你叫谁跪下?”

诋毁她可以,诋毁她娘,岁萦决计忍不了。

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岁萦了。

“出了府门你要去怎么告状都随意,”她道,“今日我就教教大夫人和姐姐,何为认错之道。”

简直奇耻大辱,岁嘉宁怒目圆瞪。

“我何错之有!分明是你设计害我推你入水,心思歹毒。”

颂椒听她又颠倒黑白,“大姑娘您哪来的理,我们姑娘因落水还得了风寒,您倒恶人先告状,当我们的、老夫人的眼都是瞎的吗,您犯了错还不悔改,甚至出言侮辱三姨娘,岂有尚书嫡女气度?”

“少夫人是江家妻,在诸多人面前落水难保不会有损名声,到底谁的心思歹毒。”绀香同样气场不输。

那白氏几欲狡辩,岁萦懒得费神,说:“既不愿跪,你们还愣着作甚。”

若干婢子面面相觑,礼部尚书的家眷呢,谁有这个胆子。

一言讫,颂椒率先一脚踢在岁嘉宁膝侧内弯,绀香紧跟其后,那二人腿一软齐刷刷地跪倒。

小丫鬟们哪见过这阵仗,大气不敢出。

白氏怒急攻心,竟憋得一句话都冒不出,恶狠狠地瞪岁萦,“你竟敢如此无礼!且仔细等着,我叫你爹治你。”

那绀香不愧是江逢昼挑选的婢子,承了她主子三分像,口气硬得很,“夫人您别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