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 2)

。”她坦言,尽管可能有些大逆不道,“我姨娘早亡,后来便被养在无所出的嫡母名下,自那时起,我就被阿玛和嫡母逼迫着学习书画,以期打造成第二个孝贤皇后。皇后留存在富察家的画作我都自幼临摹了千百遍,你方才看见的那幅画也是如此。可我厌恶画画,尤其是这幅,每每看到这幅画,我都觉得画上的那些嬷嬷们仿佛也在监督我一样,我画得越好,这种恐惧越强烈,后来,我每临摹完一次这幅画,我就会在无人处把它烧了,反正……我临摹的画这么多,哪里就有人能发现呢?”

段惟清站在那,听着她有些哽咽的声音,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给他的印象始终是那个絮絮叨叨不按常理出牌时常乐呵呵的,与这寿康宫的沉寂截然不同的小太妃,可他此刻才知道,原来她的童年是被胁迫着成长的。

他微微抬眸,就看见她仰着头,伸手擦去不知何时淌下的眼泪。段惟清只觉得心中一痛,有股想去给她擦擦眼泪的冲动,奈何自己的身份,让他还是停在了原地。

“那贵人喜欢什么?”他轻声问。

婉然擦了眼泪,趴在炕桌上,也不去看段惟清,大概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她瓮声答道:“我姨娘善舞,从小就教我跳舞,我最喜欢穿着舞衣在院子里的桃花下翩然起舞的样子,那是最美的。”

段惟清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下意识地去想象她身着舞衣在春暖花开的春日里,在盛放的桃树下,衣袂翩翩的样子。

他柔声劝道:“贵人如今已经在宫里,再没谁可以强迫贵人做不喜欢的事情了,贵人大可放心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只万事都得保证心情舒畅才是。”

婉然低叹,听见窗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元夕,她把那画轴收进了后院耳房的仓库里,从此后,再没人会拿起那幅画。

“紫禁城若是一个囚笼,困住了所有女子的青春,那寿康宫便是另一个囚笼,困住了所有女子的希望。在这儿里度日,做自己再喜欢的事情,又能如何高兴呢?”她低声地说着。

段惟清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正了色,躬身说道:“贵人今天的衣裳很好看,微臣先退下了。”

元夕进殿,恰见段惟清行礼告退,她看着婉然伏在那,讶异却隐隐也能想到为何。她朝离去的段惟清点头致意,方过去扶起了婉然,劝诫道:“主儿宽心些,那些事都过去了,这寿康宫虽压抑,可夫人和老爷再不能逼迫贵人做些什么了,咱们反倒是自如的。”

婉然被她扶着靠在软枕上,微微偏头,看着窗外段惟清不甚清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懂她吗?

懂吧,若不然,他最后那句话又是如何能够全然地说在她心上?

她今日穿这身衣裳的时候,没指望能见到他,可见了他,自然是希望他能夸赞一下这身衣裳的。

婉然笑了,想起方才他走之前,自己的低语:“宫外倒是自在,可你能带我出去吗?”

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