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1 / 2)

分明知道隔着床帐看不清里头的人,可秦维还是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但很快又收回视线。

借着宫女盖上丝帕的时候,他大脑飞速运转,回想着那日买这手镯的时候,是何情形。

“你要给谁挑?你别诓我是给师母的,师母生辰还有大半年,非年非节的,也不必给师母送礼,你知道的,师母最想要的礼……”

“手镯寓意山盟海誓。”

秦维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但他此刻来不及细想别的,只得现在心里记了一笔,生生把自己意外发现的秘密咽了下去,只等着来日私下再同段惟清说。

他替晋太贵人诊了脉,还好,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不然,就凭这手镯,师兄把它揍成肉饼怕是都难解气。

“二位姑娘别担心,贵人是着凉得了风寒,待我开了药方,二位姑娘再煎了药给贵人服下,自然就能好转,一会儿我再替姑娘施个针也能好得快些。”秦维一边说一边写了药方,看了一眼药箱里带来的药,还好,没什么问题。

出去煎药的是另一个宫女,如今留在这儿的倒是方才去太医院喊人的那位,长相清丽,这会儿更有些梨花带雨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擦了擦银针,开始准备施针,看了一眼时辰,这晋太贵人今夜怕是醒不过来,只怕得在这儿守一晚上,只希望师兄能快些来吧。

“陈太医说他不清楚我们主儿的底子,可秦吏目鲜少为我们主儿诊脉,怎么敢下药呢?”他记得那宫女叫元夕,这会儿偏头低声问他。

秦维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与师兄每日都会把宫里各位主子的脉案都看一遍,当是学习了,所以都能记住。”

元夕回过头去,微微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是在赞叹还是在回应他的话。

秦维余光瞥了她几眼,眼底的担心犹未褪去,只能劝慰道:“贵人的病不严重,病症都发出来了,不比都压抑着来得严重,只是如今高烧未褪,许是要昏睡两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婉然的烧是晚膳过后烧起来的,有了秦维的药到次日日出时分,烧已退了大半,只是人还昏睡着。

太医院里,段惟清如往日一般入宫当差,在书案边收整着自己的东西,预备着一会儿的工作,才忽然发现秦维的桌子空着,不知人去了何处,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他是去别处了,却听有同僚忽地想起了什么喊了他一声一脸地懊恼:“哎哟,惟清兄,你看我这记性给忘了!昨儿夜里寿三所那边不太平,来喊你,你不在,秦维便去了,这会儿一晚上没回来,昨儿临走前叫我同你说一声,来了就过去的。”

那人说得含糊,只一句“寿三所不太平”,却也不说清楚是缘何不太平。段惟清道了声“知道了”,也顾不得别的,匆匆地拎了药箱就赶过去。

太医院在紫禁城最东边,寿三所在西边,这一路过去,他又不能跑过去,一路快步而去,满脸的焦急几乎掩不住。

越近寿三所,他越觉得自己的脚底仿佛是被人勾住了一般,几乎难以前行,他不敢去想这个自己从未曾踏足过的地方,那个自己数月未曾见过的人如今是否还安好,他只怕他会后悔。

这一路,他也似乎想清楚了,很多心里话,他等不到天时地利人和,他要立马说出来。

“段太医来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寿三所门口,骤然出声的是正坐在门口煎药的凌波,也不知是里头的人等了他多久,让素日沉静的凌波都雀跃起来,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段惟清敛了神情,朝来人点头致意,在她掀开帘子之后踏进了殿内。这是他头一次来寿三所,他来不及细细打量,却也觉得除了外面的样子,里头的一切都与从前无异,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殿内安静无声,有时候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听见脚步声,床边守着的人才回过头来,元夕以为是秦维,却不想是段惟清,一脸惊诧地站起来,有些不相信地低声喊了一声:“段太医?”

段惟清“嗯”了一声,走上前,方才元夕正给婉然换冷敷额头的毛巾,是以床帐敞开着,他微一垂眸就看到了她白中透着粉红的脸颊,好似瘦了些,嘴唇莹润,但若细看却也不难看出,这不过是宫女怕她嘴唇干裂而替她摸了些水在上头导致的。

“如何了?”他低声问。

元夕把昨夜高烧至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她一边说,段惟清一边已经寻到婉然的手为她号脉,又用手背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有些烫,但听元夕的描述,比起昨夜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说胡话了。

他松了一口气,罕见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的睡颜,比起从前几次她有些恬静的样子,这一次,她睡得不踏实,眉头微锁着,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还是病中难受?

正想着,后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就见秦维站在那儿,微挑了眉,他朝元夕点头致意后,转身拉了秦维去外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