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音眨眨眼，意识清醒的时，她正坐在宴席上，手中端着一杯天界的玉液酒。

嗯？刚刚那少年神君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幻境不成？这人好生可恶，竟说她名字不好听？

“师姐，你可是不舒服？”东方朔隽雅眉目隐隐担忧。

“唔……”缈音揉了揉眼睛，方才那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她耳边都留有那少年神君清冽又带着邪气的声音。

山长水远，画地为牢……

“师姐？师姐？你怎么不坐去前面？”

银发垂地，生着一双狐耳的温柔女子在缈音面前挥了挥手。

是白霜，青丘一族唯一的一只九尾。她身后还跟着一群青丘的白衣扈从。

“方才我还在上首觐见，四处找你和东方师弟，哪知道回头你们坐到这等犄角旮旯的地方饮酒。”她言语似有责怪之意，师姐年纪小不明白上界规矩，东方朔也不懂吗？

缈音回了神，摇摇头：“不怪东方，是我自己要坐在此处。上首的都是帝君天尊们，位高权重，我不想过去掺和。”

“位高权重？以师姐的身份……”怕是天帝宝座也可以坐上一坐吧。

“我的身份怎么了？我不是父君的女儿吗？”缈音有些好奇地看向白霜。

“啊，没错，师姐是东华帝君的女儿，紫府的少主。”白霜收到东方朔暗含警告的一眼，哎，她差点口无遮拦了。

“天后有诏，请缈音神女移步。”

两名仙鹤化成的垂髫小童上前来，一时显得这方寸之地有些拥挤了。

缈音放下酒杯，便跟了上去。

天后芳懿的脸被她凤簪垂下的流苏挡住，看不分明。

与蓬莱的仙家，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只多了几丝神气缭绕罢了。

“你便是蓬莱山的缈音？多大了？”芳懿的声音带着几分端严，但放缓了语调，似是对缈音有几分好感。

缈音把装着万年火玉的盒子呈了上去。有一个仙鹤小童便出来接过。“天后娘娘长寿无极，我是缈音，今年一万岁整。”缈音没有行礼，实际上，东华从来没教过她这些。

芳懿倒不在意这个。

“明沉今年也有一万两千岁了，他若是见了你这般伶俐的神女，必定欢喜。”

明沉是谁？缈音不敢贸然答话，芳懿又问了几句东华近来可好，便让她退下了。缈音总觉得她提起父君的时候，声音有点凄然，像是要哭的样子。

是她的错觉吗？

回到蓬莱紫府，便有天帝旨意，把她和星无神将凑成了一对。

星无神将，唤作明沉，是天帝第九子，统率着西天宫十万神兵。

据说他是个霁月清风，粲若星河的神君，常年占据天界女仙最想嫁神君榜前三。只是这些年一直在下界征讨魔族，是以连天后的寿辰都没来得及回去。

容貌绝尘又能力出众，自然比一些只会蒙祖宗荫蔽的二世祖来的吃香。

什么样的人能称之为粲若星河呢？缈音不知道，不过她觉得粲若星河的明沉应当不会高兴这门婚事，毕竟比起来，她便是那种蒙着父君荫蔽的二世祖，没有功勋傍身。

“恭贺师姐，得觅良缘。”东方朔穿着白底青边绘重莲的弟子服，颊边的丝绦在风中轻轻摆动。他面色如常，并不比往日多出些什么情绪。

“东方，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神君成婚，便是我的宿命吗？”

“星无神将神仪无双，君子端方，将来还可能承袭天帝之位，师姐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我并非不满意。只是觉得，与谁成婚，难道不是看我属意谁，觉得谁能伴我长长久久吗？荣华也好流离也罢，这一生，我选择谁，谁才有资格与我共渡。这样草率的与人绑在一处，我不乐意。”

“师姐，仙神寿命绵长，怎么会有人能伴你长长久久呢？总会腻味的。这天界的分分合合，不胜枚举。兴许你见了星无，觉着他好，过千把年，再寻新欢也不迟。”

“这是什么话？东方，这种话是谁教你的？”缈音动了怒，黛眉拧了拧，“新欢是什么？若一个神女真喜欢一个神君，便只会喜欢他一个，怎么会有什么新欢旧欢？一个神君若是欢喜一个神女，她便应当是他此生唯一的欢喜。”

“嗯？大概是白霜教我的，可她说，天界众神的风气向来如此，十洲三岛和青丘也不例外。看来只有师姐是个不一样的。”

“东方，难道你也是那般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神君吗？”

他忽然侧过头，不让缈音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师姐。”

因为我的眼睛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只能见到你的身影了，缈音。

朝三暮四？朝暮都是你，怎舍得再分出半点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