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很快周挽之就明白,陈佩兰的“不用操心”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周挽之才跟着陈佩兰和周昆回到土砖房院子里,陈佩兰让周昆将她的右手绑在鸡棚外的木栏杆上,紧接着拿出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对周昆道:“砸!”

周昆愣住了:“不是,媳妇,你究竟要干什么?”

陈佩兰面容坚定到有点狰狞:“我要去织造局里教绣娘,一个月200两呢,我想过了,这钱傻子才不要,可是我要是只能说,不能绣,那不就露馅了吗?”

听到这里,周昆满脸震惊:“你是说,把这手打废……”

“是,把这手打废,我不就不用绣了,长痛不如短痛,泼天富贵你不要我还要,你只管砸!”陈佩兰意得志满,似乎觉得自己十分聪明。

周挽之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灰姑娘的两个切自己脚趾和脚后跟的姐姐,看来有时候艺术真的来源于生活。

周昆拿着石头,先是很轻地往陈佩兰右手上砸去,很快被陈佩兰呛声:“你没吃饭?叫你用力。”

这个窝囊男人憋了满头大汗,连表情都在用力,石块猛然砸在骨肉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血液淤青从陈佩兰的皮肉上渗出来,陈佩兰痛呼,叫得犹如杀猪一般,冷汗几乎打湿她的衣襟。

周昆却没有停下,他再次将石头高举过头顶,对着陈佩兰受伤骨裂处又是一记狠砸,陈佩兰这一下哭喊出声来,血顺着她怪异歪折的手臂蜿蜒而下,而周挽之只是冷眼看着,嘴角扬起的弧度微不可查。

她转身进屋,打了一盆冷水,将布巾清洗干净,赶紧为陈佩兰冷敷上,神情写满了担忧:“婶婶,你疼不疼,婶婶?”

周昆此时也停下了,蹲得比周挽之还利落:“媳妇,媳妇你怎么样?”

陈佩兰疼得嘴唇发白,哭得话都囫囵说不清,最疼的劲已经过去了,但她整只手还别扭着疼,周挽之看了看她的伤处,却道:“婶婶,如今你只是普通骨折,这手怕是废不了。”

周陈夫妇二人此时此刻宛如看鬼一般看着周挽之,陈佩兰疼得没半分力气,只有口型看得出再问:“你要干什么?”

出来的只是微弱的气声,周挽之干脆当做没有听到,她捏起陈佩兰的断手,置于膝盖上,紧接着猛然发力,犹如折柴一般向下猛折。

陈佩兰尖叫声像是要掀翻屋顶,她整个人身子一歪,直接倒地昏了过去。周挽之看似比谁都还要紧张,布巾湿过冰冷的井水,按在陈佩兰手臂肿折处,对周昆道 :“我这也是不得已,若不如此,婶婶这手有得治,我们不就露馅了么?”

周昆指着周挽之的鼻子,他哪里看不出来周挽之是故意的,只是周挽之下一句话边让他无从发难:“叔叔也要打断我的手么,那便打吧,把这双给你们挣银子的手打断吧。”

佝偻的老男人欲言又止,竟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挽之根本不想管,她回到屋子里,吹响她和云檀约定好的骨哨。

紧接着对着窗外摊开宣纸,夜色缓缓,鹧鸪几啼。

周挽之提笔,蘸上橱柜里翻找出来的廉价墨,纸上墨迹晕开,上书《瑶绣技法》。

……

是夜,尹川织造局。

江绍钰刚刚送走非要跟她来见世面的林郡主,正回到书房,忽然手下来报:“江织造,门外有人求见。”

她随手拿过一旁文书翻阅,一边翻一边道:“今夜太晚了,叫那人明日再来。”

手下人道:“是要紧事,他说,告诉您跟瑶绣华裳的绣娘有关,您自会见他。”

江绍钰沉吟片刻,忽而察觉“瑶绣”这个说法分外耳熟,紧接着便想起自己从农妇手中买下的那身瑶绣华裳。

手下见江绍钰沉默,刚要退出去回绝门外那人,忽然听到身后江绍钰道:“等一下,去将人请进来。”

虽然江绍钰没有受过后世发扬非物质文化遗产助力民族文化自信的意识,但她也感受得到,瑶绣的技法就是风雨飘摇间一簇火苗,她若不尽力去保护,这火苗就有熄灭的风险。

更何况,今日早晨,江绍钰总觉得哪里不对……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既然那名叫陈佩兰的女人瑶绣技艺如此高超,为何身上的衣衫刺绣那般粗糙,江绍钰自己便是绣娘出身,一步一步当上织造,她的衣衫也少不得自己绣些精致花纹彰显身份。

但是陈佩兰她身上的衣服刺绣粗劣,配色艳俗,一个创造出瑶绣这般精妙技法的女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身上穿这么不伦不类的衣服?!

这显然不太合理,再加上她今晨就发现陈佩兰手上布满老茧,刺绣越精,就越需要下针时的感知,她根本没有办法将瑶绣绣出来!

思绪纷乱间,来客已然入室,来人是名男子,单看五官相貌极好,偏偏生的皮肉粗糙,光线一照,黑得见牙不见眼。

江绍钰吩咐仆从请他入座,道:“深夜来访织造府,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