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阿狸与沈郢蹲在柴房角落里,日光像一道黄色的金光照耀在她的脚边。

夕光最是毒辣,阿狸不喜欢这种暖轰轰的感觉,小剑别在腰带上膈得疼,过了年之后,仙京那种阴冷的天气便随着白鹭们南飞的身影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长达四五个月的春夏,九尾狐皮毛厚实,一到了这样的季节,阿狸便觉得心里烦躁,浑身被束缚着一般紧绷,时间长了总想松散一下筋骨,同样松散的包括她的课业。

微微波动的光线忽明忽暗照在仙京的大地上,从北部的山川到南部的山谷,从西部的仙人柱到东部的海滨,它努力抚平着地面上一道道武斗后的皱褶。焦热的废石瓦砾,漫天呛人的烟土此刻已经消散下去,模糊的景色渐渐清晰。

血液顺着阿狸的额头滴落在她的胳膊上,这小子下手真重,阿狸心想我不过是踢了他几脚而已。

地上的人在蛄蛹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吃了阿狸。

红日还没有落西山,白墙外面售卖糖葫芦的货郎正靠在阴凉处休息,一边叫卖着一边与几位老神官攀谈,不过是仙京的逸闻旧事,谁家的大郎历劫回来升了职,谁家的二郎娶了谁家的女儿,南部吊脚楼又请了哪路仙人前来游艺,青鱼市的鱼价涨了多少等等诸如此类。

现在还不能回去,若是回去肯定会被明家的人骂死,两头被黑铜包裹的漆金棍打在背上的痛楚突然涌了上来,阿狸摸摸后背。自从两日前又被关了一天禁闭后,她便索性睡在狐狸庙,顺便收拾收拾等凤嘉回来。既然回来,便没有再打算回去明府。

一只兔子突然从她面前跑过去,它盯着阿狸看了看,阿狸对它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那兔子惊慌落魄逃走。

沈郢用脚狠狠踢着廊下的草,喘着粗气说:“麻蛋,疼死了,我的腰-----!”

“黄教谕的铁鞭可是铁山麻溜子制的,挨一顿打至少让你躺上三天!”

“跟狐二你想比,我受这点苦不算什么,那比得上明家的家法伺候!我劝你啊,回去后赶紧负荆请罪,少受点罪!一味逞强只会让自己受伤更深!”

“我挨打的次数还少吗?我会在乎这点痛?”

前有九尾狐言脩,沈郢便喊阿狸狐二。

阿狸在怀中摸出一根已经快要散开卷边的黄蕉片子放在嘴里,这干果是她自己昨天烤的,按照凤先生所说的:抹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蜂蜜,考得跟蜜汁琉璃糖似的,还剩下几片,她深吸一口气,咬了一小口,面部肌肉牵动着额头上的伤口,疼得阿狸又赶紧吸了几口气。

这黄蕉片子经过高温炙烤,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气,吃进嘴里,果肉因为唾液而变得饱满起来。

那明郁放学的时候望见自己正在受罚,这阴狠的小子最擅长打小报告,此刻估计全明家的人都知道此事,可想而知他们

现在正吃着美食美酒谈论着自己的丑事。在明家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笑柄,当初凤嘉离开的时候,阿狸年纪小,在狐乡,大家终究是一家人,如今三百年过去了,阿狸早就不再是那个身材弱小、遇事哭哭啼啼躲在凤嘉身后的孩子,这世人的偏见她听得多见得多,司空见惯,却又好像习惯了这种偏见。

自己对于整座仙京而言,犹如一只小兔子。

路过的值班小将们看了看她俩,摇摇头走过去。仙京野孩子斗殴,他们司空见惯,只要不是闹出人命,一切好说。这些大人们,若是心中有点责任感的还训斥几句让人赶紧散了,若是遇见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在一边看着两方斗来斗去,精彩之处还要吆喝几句,算是捧场。

光线很快便弱了下去,冷气上来,血在阿狸的右边脸糊成了一片粘稠,有些凉。

仙京某个再平常不过的傍晚,西北林区坤北路国学堂内上刚发生了一场恶性的聚众斗殴事件,以雨官的儿子为首的南区孩子们想教训一下阿狸,顺便趁着结业前将这几年挨打的仇恨都报了。既然要打架,少不了阿狸的死党沈郢,这北山药官家的幺女,也不是个省心的。

伤了几个人,有尿了裤子的,有断手断脚的,还有一个是南山经某大家的世子,带着头唤阿狸狗辈的,被扯掉了一半的头发,都进了药局。

阿狸和沈郢被罚站在廊下,这事还没完。

放学回去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离院,大部分学生对于她俩的处境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这阿狸是山林精怪飞升成神,性子能好到哪里去!那沈郢之父行为不端,教养不出好女儿,这两人真是一对儿奸兵狗肺,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嘛。

沈郢的父亲便是年画上背着一堆草药的胖子,常年驻守人间,游历名山大川,采摘神草,某一日在某山上遇到了一位失足的小仙娥,二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从此便舍下了仙京的家,导致这沈郢便一直寄住在祖父家中,老药官双眼已瞎,唯有老伴儿当家做主,只是驯服孩子这事儿实在是拿不下。沈郢从小便在天棚一带混着,自从阿狸来到仙京后,两人起初因为地盘问题打了一架,谁也不服谁,打着打着便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