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先里里外外洗了一遍，林禾景换了身衣裳，带着满头湿发坐到了院里。

秋意已浓，秋老虎不再，院里菊花已然开得盛了，在寒意渐重的秋日里成了一派繁荣热烈的景象。

昭然从屋里走出，拿了干巾子来替她拭发，林禾景躺倒在椅上，目光自然往上送，失了叶子的葡萄藤不再严密，碧蓝的天空从缝隙里钻出，落进她的眼中。

“昭然，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抚州，来江州快一年了，也未有机会回抚州，你想念你阿爹阿娘吗？”

昭然抬眼看着瞧着天空发呆的林禾景，笑答：“前不久见过了的，奴的爹爹同娘亲也在周家做事，就在老宅那处，上回老宅有事，来人请老爷决断，他们也跟着来了。”

头发绞得半干，昭然拿了瓶没什么香味的头油，往手心倒了，细细将林禾景的头发都擦过了一遍，又换了条干巾子慢慢擦：“少夫人是想念娘亲了吗？”

她在府上也听过一些林禾景的身世，听闻她是被江州府的孟捕头收养的，所以后头才进了府衙做捕快。

林禾景声音很浅：“我啊，是很想念，可是我不知道我阿娘是谁，好像也不知道我阿爹是何人。那想念就想飘在空中，落不到实处……”

昭然手一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林禾景倒是未在意，继续说着：“这次办了关峪的案子，我都在想，是不是我阿爹和阿娘嫌弃我是个女儿，才不要我的。”

昭然忙道：“怎么会呢，少夫人这样好的人，若奴有少夫人这样的女儿，一定是要捧在手心里的！少夫人的爹爹和娘亲，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啊……”

林禾景声音越来越轻，昭然正绞尽脑汁想着安慰之词，再抬眼却已见林禾景睡了过去。

她眼下青灰，疲倦可见，昭然不由得心疼，却也为不必再执于先前的对话暗松了一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嘱着院里伺候的人莫惊林禾景安睡。

这一睡睡得太安稳，林禾景做的梦都染着菊香，只梦隙间听闻身边似有人叹息，跟着便是身上一重，她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还未去反应那柔软而温暖的布料是什么，便又沉入下一个梦境。

再醒来，已是日沉西山，余晖落了满天，林禾景睁开眼只觉恍然，直昭然奉了盏菊花茶来才后知后觉：“我竟睡了这般久。”

本还想着得空去看一看师兄，看来只能明日下了值再去了。

她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毯子，接了昭然手里的茶盏，向她道谢，昭然温笑，冲着她眨眼：“小公子回来了，在书房呢。”

自那日关峪周棠错的转身避而不见，两人便没再见过面，林禾景自然也没有机会向周棠错道歉。

现下听得昭然提及，便也想得再夜之景，忙起了身：“那我去寻夫君。”

往书房去前，先回了屋，草草绾了发，又拿了一物放在袖里。

才近书房，就见了陵游守在门边，手里拿了朵花逗猫。

陵游抬头见她，将花儿丢给小猫，匆匆起身向她行了礼后又站直了身子，咳嗽一声，扬了声音高声道：“这个、少夫人来了啊，爷在忙，您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倒是问住了林禾景。

特意过来道歉，算不算要事？

她权衡一番，试探问道：“夫君在忙要紧事吗？”

“要紧……”陵游顿了一下：“要紧！”

“那便算了，等夫君忙完再说。”

说着便要转身走，陵游急了，刚想唤一声，便听得身后书房里传出了脚步声，是广白跑了出来：“少夫人、少夫人。”

林禾景停了脚步转身，微有疑色。

“这个，爷刚忙完，忙完了。”

这般巧？

她不疑有他，提了裙角往台阶上走，进屋前还先探头往里瞧了，周棠错端着本册子正读着，不过好像注意没全在书上，她一探头便与他的目光正对上。

林禾景露了个笑，哪想得他却是收了目光便不再看她。

“夫君可有空？”

周棠错想回一句不得空，但想到方才陵游答一声他在忙要紧事，她便转身就走的架势，最终只是浅浅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的余光便瞧见林禾景走了进来，离他越来越近。

等林禾景站到书案对面时，他终于将手里的书放下了，压着声音，使得语气平淡疏离：“夫人有何事吗？”

林禾景眨了两下眼，像是觉察到了周棠错的不同，但她只是顿了顿，然后便合起手，端正朝他弯腰行礼：“对不——”

话还没说完，手便被扶住了。

她抬眼先盯着扶住她的那只手，再顺着看向那手的主人，只瞧得他极不自然道：“说话便说话，行什么礼。”

这不道歉么……

可周棠错盯着她，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