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小青峰。

农舍的篱笆院被月光照得很亮,墙角鸽笼扑棱棱乍响,一只遒劲粗糙的手探进去,将里面灰羽红脚的鸽子捉了出来。

细绳三五下一绕,载着信的竹筒便牢牢系在了鸽子脚上。

手松开,信鸽扑腾几下直冲上天,随即飞展羽翅,掠过青峰竹林,直往灯火阑珊的畿京城去了。

此时子夜将过,城内除了花街柳巷还热闹,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往城东去多是官宅,小巷子里麻黑,脚步声啪嗒——啪嗒——似乎从虚无的尽头传来。

地上黑影刚冒了个头,突兀地,转角处响起一道轻柔的人声,“深更半夜,檀将军怎么在这儿?叫我好找。”

墙根底下踱步出来一个俊秀的男子。

檀照按着腰间挎刀,浑身瞬间绷紧,“宁桢。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有何不敢。”宁桢折扇轻敲掌心,“你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能杀我的机会,如今西夏同大梁化干戈为玉帛,孤的性命可是与和议盟约同生共死的,你才没那个胆子。”

檀照脸色阴沉,反把刀柄握的更紧了,这个宁桢狡诈狠毒,北方人剽悍,他却像个弱不禁风的无辜文士,可偏是这样一个人,趟过尸山血海,坐上了西夏的帝位。

“盟约哪一条准许你随意出入梁国了?夜半在畿京闲逛,我看是别有企图!”

咔哒,拇指将刀刃推出了鞘,雪亮的一节,很是刺眼。

“我的企图和你一样,找人呐。”

宁桢错开眼,借着点月光,能看见巷里谁家角门檐下挂的灯笼,惨白的晃荡着,上头似乎写了个“高”字。

他一下没了兴致,丹凤眼乜斜着看向檀照,很瞧不起人似得,“就你现在这窝囊样,两年了都没点进展……”

唰——

檀照拔刀出鞘,身形一闪,冰凉锋利的刀刃抵上了宁桢的脖颈,“你知道她在哪儿?快说!我不杀你,但叫你吃点苦头也不是不能!”

宁桢纹丝未动,戏谑地笑了声,“这不正要告诉你嘛。”他拿扇子轻轻推开了刀,“她有个很得力的下属,近几个月,到良山邑去的勤快。”

“你是说祝澜?”

“不知道什么名,听说是个南诏人。”

那就是祝澜,看来消息是可靠的,檀照正要收刀,忽然察觉不对,“良山邑……你自己不去找,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我打算带她回西夏,但在此之前,前缘须得了断,我可不希望她同我好,还与你藕断丝连。”

“她不可能跟你去西夏,”檀照收起刀,转了转腕子,“像你这样的人,她游遍列国不知道遇上过多少,你没什么特别的,少自作多情。”

“交颈而眠,肌肤相亲,不够特别吗?”

檀照顿时变了脸色,只恨刀收的太早,不然他非将这奸贼乱刀砍死不可。

不可能,他故意这样说的。檀照双拳捏的死紧,心里默念着,生生忍下了翻涌的激愤。

他这忍气吞声的样子让宁桢觉得很痛快,不禁笑起来,“唰”地摇开折扇,信步往大路上走去。

悄然深夜里,那低低的笑声恶毒地缠绕在耳畔。

檀照忽的转过身,冲着那个得意的背影,“恐怕你是一厢情愿,她若在意,也不会让你找了两年才通过一个手下人得到点蛛丝马迹。”

宁桢停下脚步,侧过半身,折扇遮了脸,露出一双凌冽的眸子,他哼了声,“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猜猜看,她再见到你,是欣喜,还是恨不得杀了你!”

·

阮京玉在客寮的院子里坐着,从白天等到傍晚,日头已经落山了,只残余些昏黄的云彩。

赵尚书信里说的是今日,可都快关山门了,还不见人。

正等的憋火,院门口热闹起来,引路的比丘尼言语了几句,之后便有一列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领头的是个穿织锦常服的中年男子,清瘦高挑,唇上留着短髭,文臣清流的扮相,身边是个贵妇人,领着两个俏生生的姑娘,后面跟一群仆妇长随。

两厢一打照面,似乎都很意外,不敢相认。

贵妇人扭回头想寻那个引路的比丘尼,但人早就走远了,她又看身边的男人,眉头轻皱,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是这个人吗?”

“她怎么有头发?”

后面两位小姐掩着嘴交头接耳,年纪轻一些的那个说话声没轻重,全叫人听去了。

“居士不需要剃度。”阮京玉答她。

那小丫头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这才把嘴闭上,阮京玉起身,双手合十揖了揖,掌中一串菩提佛珠长长垂挂。

这串凤眼菩提子是净渊法师手持的念珠,昨夜临别赠给了她,大概是担心她要去畿京做什么险事,告诫她要“静虑离妄念”。

阮京玉不信佛,这时候拿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