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日历翻入1942年3月的时候,人们都以为东线最艰难的日子过去了。这些人们不包括尚在人世的东线官兵。斯图卡某联队二大队的指挥官冯·M某某上尉就很烦恼。

M上尉的烦恼都来自同事。上月他的大队不顾暴风雪共计起飞八次,成为轰炸机部队少有的先进楷模。前些天刚升温到零下十度,参谋部立即下达新指令:炸开莫斯科大门。M上尉试图以没有护航作抗议,四架战斗机便转眼降落到他的机场。我把最棒的几个猎手借给你了,老朋友格拉瑟在电话里操着奥地利山区口音嘱咐,你得让他们活着回来。

胡说八道,纯粹是胡说八道。假如M上尉不是出身贵族,早就怒吼出更难听的字眼了。哪门子最棒,分明是四个小后生,连青春痘还没消,不知怎么就学会了开飞机。三人不满二十一岁,领头的中队长才十九岁。听到这些年龄,M上尉差点背过气去。他毫不怀疑,这几个“fly boy”有本事搞上村里所有姑娘,就是搞不定一架敌机。

让他烦上加烦的则是另一个同事。今天正午才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某装甲师某营长冯·沃尔夫忽然踏雪登门,亲自向他提交了一份不可理喻的书面抗议,抗议两架德国空军战斗机蓄意攻击他的驻地Krassilina镇,造成三座苏联民宅失火,许多妇女受惊,一头奶牛丧生。代表其部下及受保护的苏联平民,冯·沃尔夫要求M上尉找出罪犯,严惩不贷。

“俄国人每天能派四五个班次轮番袭击我只剩两打飞行员减半的飞机凌晨三点起来热引擎戈林居然指望我靠这些应付过去。”M上尉揉着太阳穴悲叹不已,忽然一拳砸上临时办公桌,震得木板、茶杯和文件活蹦乱跳。“轰炸!轰炸!立刻炸平克里姆林宫!让狗.日的一切统统了结吧!”他嚎叫起来。

桌对面的人神色如常。“脚踏实地,罗伯特-格奥尔格,你的家族格言。”

理性以惊人速度回到M上尉身上,他有大学文凭。“你说攻击你们的是战斗机!可我是斯图卡部队。”

“你总不可能没有护航。附近也只有这一处机场。”

“看在曾曾老祖母份上,约翰,几座苏联破农舍有什么关系!我人手紧得不到了——”

“要紧的不是屋子,是奶牛。”冯·沃尔夫回答。“专为我部队供应的奶牛。”

“我明白了。”M上尉干巴巴肯定,心底却暗骂了句多事婆娘。他全然忘记,身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军队,一个贵族证明自己贵族气质的法子通常就是没事找事。

他认识约翰·冯·沃尔夫。两人都来自老贵族世家,后者的曾曾祖母在某世纪与M上尉的家族有姻亲关系。两人领口都系着骑士铁十字勋章。不巧冯·沃尔夫的军衔是少校,并且已经得了橡叶饰,只是还没去领。这场荣誉之战孰胜孰败一目了然。反正他要找麻烦的是fly boy,这就无所谓了。

“走,我们去猎人的地盘。”

“这还有俄国老乡的详细证词。”冯·沃尔夫少校又掏出厚厚一叠文件。

“这——这——可这是俄文。”

“你总不会连个翻译都没有。把他叫来。”

“又给您猜中了,少校先生。”M上尉愤愤扣紧风帽。

《施特雷洛少尉的大日子》

(摘自战地记者Eugen Preis报道)

“衷心祝贺第59个击落。”

我们又一次来到紧挨机场的原始俄罗斯小农舍。墙上的裂缝用胶带贴住了。像几天前一样,大家坐在墙角的旧桌,旁边是我们成功的年轻中队长施特雷洛少尉。

施特雷洛少尉笑着说:“今天又来了4个,所以是第63了。”

R少尉微微一笑,他补充:“要跟上施特雷洛的动态可不容易。”

上回我们走进他所在中队的指挥所时,施特雷洛手里拿着战地电话听筒,我们正好听到他的对话结尾:

“还有,请别忘了给我们寄击落表格,这里已经用完了。”

当时施特雷洛少尉击落了第42架苏维埃飞机,那仅仅是几天前的事。

(下文略)

1942年整个3月,汉·施特雷洛、京特·R加上他们的僚机(伯格曼和匡特下士)就生活在这间苏联小木屋里。尽管极尽简陋,尽管缺乏电力、自来水和一切现代化设施,与苏联房东语言完全不通,这座木屋仍旧不失为一个“温暖的归宿”。

此时此刻,屋门和一条狗同时发出了巨响。

房东的小女儿丽莎维塔奔进屋,听不懂的语言明明白白满载惊恐。德国人一跃而起,立刻准备跳窗逃跑。此地离交火前线太近了,很难说是不是有一群苏联坦克突然造访。